&ep;&ep;晚餐是周谨南给她点的外卖。

&ep;&ep;顾初九很久没有吃中州国际的饭菜，她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晚霞红光照出面前八珍玉食。她只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唇舌是苦的，吃什么都如同嚼蜡。

&ep;&ep;她沉默地望着周谨南卧室的方向，一扇安静的、紧闭的门足够彰显主人的不愉与拒绝。

&ep;&ep;日落月升，房屋静如死穴。高级小区的优势与弊病其实都是缺少人间烟火气的优雅与冷清。到底是清静，抑或寂寥，不过是居住于此的人的心境反射。

&ep;&ep;顾初九此时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冷得手脚冰凉。她完全没有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直到月光从地板铺上墙壁，她终于起身走向周谨南的卧室，却又在门口停驻良久。

&ep;&ep;她解开扣子，将大衣脱在地上，掀开裙子，冰凉的手指触上腿根，取下贴腿绑紧的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沁了一层凉汗，她点了几下仍然是黑屏状态，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没了电。

&ep;&ep;她低头无声地笑，眼泪先夺眶而出。

&ep;&ep;周谨南说得没错，她妄图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去搜集周长柏犯罪的证据，更是不惜用自己当饵，这种做法很愚蠢，非常愚蠢。

&ep;&ep;她脱下拖鞋，摁住门柄，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赤脚走进去。

&ep;&ep;周谨南睡觉时总是把窗帘紧闭，让屋内一丝光亮都无。她凭借门外微弱月光，摸去他的床头。她看不清床上的人，只能根据他平稳又规律的呼吸确认他就在身边。

&ep;&ep;顾初九跪坐在地上，脸颊枕着床边，柔软的布料很快吸干了她脸上的水痕。这一天她过得太累，也哭得乏了，竟就这样睡去。

&ep;&ep;周谨南醒时无意识摸了把身边的床铺，平整冰凉，无人睡过。他摁开床头灯，看见了倚靠在床旁睡去的顾初九。

&ep;&ep;小小的一团，隔着一臂距离，无助地蜷缩在他身边。秀气的眉轻蹙，哭肿的眼还泛着红，嘴唇也抿得紧紧的，梦中不甚安眠。

&ep;&ep;后悔吗？

&ep;&ep;他那般狠戾又冷漠的言辞，必然伤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顾初九。她有多在乎他的言语和态度，周谨南当然明白。

&ep;&ep;所以他没有回答，脑海却忆起早晨起床时无意碰掉她床头放的那本书，夹着的笔掉落，书被掀到最后一页。

&ep;&ep;“I&ep;want&ep;to&ep;give&ep;you&ep;6&ep;pence&ep;and&ep;be&ep;the&ep;on&ep;in&ep;your&ep;eyes.”

&ep;&ep;一行秀气的字迹。

&ep;&ep;周谨南知道，是她想要说给他的话。

&ep;&ep;当时他是怎么做的？他没有给予回复，只若无其事地收起了书，正常洗漱，用餐，告诉她他要出差两日，然后转身出了门。

&ep;&ep;他没有在意站在玄关口的顾初九眼中的不舍，也不会去深究。对感情收放自如，尽量保持清醒和理性，甚至有些过于公事公办，是他引以为傲的秉性。即使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姑娘，喜爱有之，但不足以让他改变自我。

&ep;&ep;这句话信誓旦旦，却不知现世报来得如此快。他驱车近四个小时抵达邻市，还没下车，便被一通电话打了脸。

&ep;&ep;顾初九莽撞幼稚的行事彻底打乱他筹谋多年的计划。没有时间再去考量前因后果，也差点维持不住晏然自若的模样，他的认知中现在只剩自损的办法，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做了。

&ep;&ep;他迅速联系上傅遇安，用溪地的项目换取了顾初九的全身而退。这是他的暗牌，也是对付周长柏最有利的筹码，却在今天只用于换取她的安全。

&ep;&ep;愤怒吗？

&ep;&ep;她值得吗？

&ep;&ep;周谨南想起自己不计后果地飙车奔回南安，来回近八个小时的车程，身心俱疲，却始终如烈火煎熬。他当时没有空闲去思考问题，惯用的经济头脑在此时一无是处，一心只在想那个要给他六便士，又想成为他眼中月亮的少女。

&ep;&ep;收敛心神，周谨南起身下床。他把顾初九抱起来，两人重新一起躺回床上。

&ep;&ep;少女浑身冰凉，在睡梦中无知觉地揽住他的腰，枕上他的肩膀，寻着他身体的热源自觉换了更舒适的位置，轻叹一息，满足地睡去。

&ep;&ep;周谨南没有关灯，蹭着昏黄的光，仔细观察少女的睡颜。她和小时候的差别并不大，虽更加明艳漂亮，但眼中从不遮掩的情愫一如从前，是对他的万般依恋与仰赖。

&ep;&ep;他本以为这份雏鸟之情会随时间而消逝，却不知道自己何时也掉入陷阱，无知无觉，却与她暗中滋生浓烈羁绊。

&ep;&ep;他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