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想着,她问:“大人,我们现下在哪?”
&ep;&ep;杜誉道:“在与白狮街交汇的竹酒巷,再往东一条街就是御街了。”
&ep;&ep;御街……
&ep;&ep;那是一条南北大道,笔直通向南城门。而这个时辰,城门应当还未关闭。
&ep;&ep;花朝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马铺,拖着这残躯走过去买好马,大概一盏茶工夫,还赶得上关城门前出城。
&ep;&ep;琢磨着,她回身看了眼杜誉。他整张脸连着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方才因为强撑着走了几步路,额上已布满细密汗珠。
&ep;&ep;刚才是他替自己挡去了大半的冲击。
&ep;&ep;第十八章
&ep;&ep;那又怎样,若不是他,自己亦根本不会遭遇这种倒霉事。
&ep;&ep;花朝心底浮起的一点歉疚很快消散。她看看杜誉,又望望街口,终是那逃离京城的可能对她而言更有诱惑力。
&ep;&ep;没事,看样子杜誉应该也不至于受了多重的内伤,左不过多伤在皮肉上,他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事?
&ep;&ep;就算伤重了,她又不是大夫,留下来又有什么用?给他摸摸抱抱心理安慰?
&ep;&ep;杜大人又不是三岁。
&ep;&ep;何况刑部的人就在上面丁丁当当打着,杜誉自己都说了,这几个是高手。等一会收拾了那刺客,将杜大人扛去医馆,也不过是一刻钟的事。
&ep;&ep;花朝念头一起,行动非常干脆。逃跑这事她有经验,容不得半点拖泥带水。她回望杜誉一眼、拱一拱手,便算是道了别。拖着一条残腿,打算启步离开。
&ep;&ep;杜大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
&ep;&ep;算了,还是别再有期了。
&ep;&ep;杜誉,你我身份如此,注定今生无缘。
&ep;&ep;杜誉一见她那眼神,脸色猝然一变。她抱拳的手还没撒开,已被他用劲全力一把抓住:“你要走?你要去哪?”他身子半倾过来,用的是他未受伤的那只右手。
&ep;&ep;花朝却没感觉到什么力气,虚虚浮浮。愣了一愣,思及眼前情形,立刻将疑惑抛诸脑后,将手臂自杜誉掌心抽出,嘿嘿一笑:“杜大人,刑部办案,民妇就不在这给你们添乱了。”说着不再犹豫,拔脚就走。
&ep;&ep;杜誉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连趋数步,追上来,一把攥住她:“你不能走。”这回用的是他受伤的那只手,血还未止住,顺着手臂流下来。花朝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片糯湿,不知道是不是血。
&ep;&ep;她心头本能一紧。然而下一瞬,她却咬牙将杜誉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杜大人,你以为就你现在这样,能拦得住我?”
&ep;&ep;杜誉定定望着她,没有说话,嘴唇抿地笔直。随着每一根手指与她肌肤的分离,他的眼底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ep;&ep;终于,最后一根手指掰开,花朝毫不犹豫地转了身。
&ep;&ep;杜誉,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今日的自由。
&ep;&ep;“花……夫人“,花朝走出几步,杜誉忽然喊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大概是因为急走,他连咳数声:“你这一走,就成了大理寺的逃犯,你就不怕大理寺天下张榜,抓你吗?”
&ep;&ep;花朝原本脚步利落,听见他剧烈咳嗽,却停了下来:“大人今日不是帮民妇昭过雪了吗?民妇既不是犯,又何来一个逃字?”
&ep;&ep;“我……咳咳……我已经说过,大理寺流程尚未走完,你就不算已被开释。你现在走了,大理寺大可定你一个畏罪潜逃之罪……你……逃得了一时,能逃得了一世吗?”
&ep;&ep;“逃得一世?”花朝忽而一笑:“我这一世究竟有多长还未可知,逃得一时便快活一时,总好过在牢里蹉跎。”她不知道自己逃出去之后还能逍遥多久。但她知道,留在京城,她这一世必不会长。
&ep;&ep;杜誉沙哑着嗓音道:“我……我、保你在牢里多待不了几日,待你出狱,我亲自……送你出城。”
&ep;&ep;这口气出乎意料地软和,杜誉从未这么说过话,花朝感觉自己心神晃了一晃。很快,她又冷定下来,将心中诸多庞杂情绪抛诸脑后,轻轻一哂:“杜大人高义,我心领了。我这人性子乖张,受不得一丁点委屈。大理寺牢条件太过艰苦,我几日都待不了。”话落,再不留恋,忍着痛,脚下越来越快,向巷口移去。
&ep;&ep;“夫人!”杜誉再叫了一声,她却不再止步。
&ep;&ep;屋顶刀声铛铛,如雨打芭蕉。习习晚风扬起院中晾晒的被单,院里院外、檐上檐下全然两种光景,像一个个被错落切割的梦。
&ep;&ep;花朝身后,郎朗星河在杜誉眼底缓缓暗淡。他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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