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去了趟厕所后,困意和醉意再度袭来,裴楠钻进被窝继续睡觉,梦里回到高中的某个清晨,他嚼着口香糖吹泡泡,踏进教室的刹那,看见郑书昀坐在后排,一身柔软的蓝白色校服,冲他弯起唇角。
&ep;&ep;就像山间的雪,倏然化作了春日的云。
&ep;&ep;啪叽——口香糖糊了满嘴,他也醒了。
&ep;&ep;敞亮的天光中,他茫然瞪着天花板,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床上而非教室,郑书昀也不知所踪,唯独砰砰直跳的心脏和梦里合拍。
&ep;&ep;果然是他妈的梦!
&ep;&ep;郑书昀能笑这么温柔就有鬼了!
&ep;&ep;他揉着微酸的太阳穴坐起身,盯着深蓝色的被面愣了会儿神,然后才将目光扫向别处。
&ep;&ep;自从成年后,他就再没进过郑书昀的房间。郑书昀的房间陈设跟以前别无二致,几件实用的基础家具已是全部,革除一切累赘,干净,利落,刻板,冷淡,就和本人一样。
&ep;&ep;环顾四周,甚至连一张和家人朋友的合影也没有,唯一的相片,是摆在床对面书柜里,一张穿着粉领学士服的单人照。
&ep;&ep;而照片的正下方,放了架手工模型飞机,他以前来郑书昀家就见过,制作很是粗糙,有个别模块明显拼错了,不像出自郑书昀这个秩序狂之手。
&ep;&ep;裴楠昨天穿的衣服没脱,直接下床走出卧室,从二楼往下看,偌大的房子静谧得过头,冷清的空气自由自在弥漫着。
&ep;&ep;郑书昀爸妈几年前就已经不住这里了,郑书昀却一直不跟着搬走。
&ep;&ep;裴楠以前不明就里,现在看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好像还挺自在的。
&ep;&ep;他想象了一下快乐的独居生活,不由心生羡慕,正要下楼,忽然闻见一股咖啡味。
&ep;&ep;循着醇香走到客厅,郑书昀正背对着他的方向,站在岛台边煮咖啡,长身鹤立,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耳侧架着银边眼镜。
&ep;&ep;冬日难得的暖阳斜撒入室内,试图包裹住郑书昀,却反倒往他身上镀了层浅淡的疏离。
&ep;&ep;哼,还挺人模狗样。
&ep;&ep;裴楠忍不住腹诽。
&ep;&ep;不过,郑书昀这身精英打扮倒是和他的工作相衬。
&ep;&ep;郑书昀毕业于国内top1的法学院,目前正在他老师开的律所工作。那位教授是法学泰斗,桃李满门,却非郑书昀不用,不惜拿合伙人的位置做诱饵,也要把这位得意门生抓牢。
&ep;&ep;关于这些,裴楠都是听他妈讲的,听完有些不是滋味。
&ep;&ep;他倒并非柠檬附体,就是觉得上天挺缺德的,非得把这么个完美无缺的同性弄到他跟前来,还一呆就是整整十五年,难舍难分。
&ep;&ep;看着眼前英气逼人、沉稳冷静的男人,裴楠起了坏心思,轻手轻脚走过去,打算从背后吓吓他,然而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对方问:“昨晚睡得好吗?”
&ep;&ep;裴楠立刻将手缩回身侧,若无其事道:“凑合。”
&ep;&ep;他不是很想承认,郑书昀的床好像比他自己的更好睡。
&ep;&ep;郑书昀点了下头。
&ep;&ep;裴楠靠在岛台外侧,盯着郑书昀煮咖啡的优雅动作,心头忽然冒出一点涟漪。
&ep;&ep;他昨晚喝了酒,有些事来不及思考,这会儿细细想来,不免惊讶——郑书昀一个边界感这么强的洁癖患者,居然会允许他睡自己的床。
&ep;&ep;但很快,这种新奇的感觉就被另一个更切实际的想法打破。
&ep;&ep;郑书昀整天苦心经营形象,估计只是为了在他爸妈面前装好人而已,毕竟昨晚的一切,都是他爸妈委托的。
&ep;&ep;“你的换洗衣服已经被王姨送过来了,沙发上的袋子就是。”郑书昀说完,依旧背对着裴楠,表情难辨。
&ep;&ep;裴楠“啊”了一声,语调上扬,有点没明白他家就住对门,送衣服意义何在。
&ep;&ep;他心说王姨真是比他还会给郑书昀添堵。
&ep;&ep;在郑书昀家多待一会儿,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但郑书昀肯定快被他烦死了。
&ep;&ep;裴楠心思一动,突然想看看郑书昀还能装淡定到什么程度。
&ep;&ep;他绕到郑书昀面前,屈起指关节敲了敲大理石质地的台面。
&ep;&ep;郑书昀抬起眼皮。
&ep;&ep;“既然连衣服都送来了,不如把你浴室借我用用。”裴楠轻薄散漫地说出这句不知分寸的话,吊着眉梢,等待郑书昀反应。
&ep;&ep;哪知郑书昀“嗯”了一声:“没用过的浴巾在浴室第二层架子上。”
&ep;&ep;裴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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