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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第26章嫉妒

&ep;&ep;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云霁有些木然。想到这次战乱全部是己之责任,便觉得自己的手上,仿佛也沾满了鲜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ep;&ep;他用清水反复洗着,觉得那些血就像从指尖渗出来了一般,汩汩地流淌着,将整盆水都染红了。再一晃眼,“哐当”一声,他抬手将铜盆打落在地,然后颓然地靠在门框上。觉得双腿都在颤抖着,站不住了,只能无力地滑着门框,缓缓瘫坐在地上。

&ep;&ep;幼时那一群官兵闯进来,将他的父母绑到院子里,然后在屋子里面翻箱倒柜,掠夺一切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ep;&ep;转眼间,自己就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奸诈谋士。合纵连横之策,弹指一挥间,将千万条的人命就这么葬送了。

&ep;&ep;当初还跟母亲说要做个良臣,为天下苍生,结果现在竟成了一个挑起战乱的刽子手。

&ep;&ep;这番选择,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ep;&ep;——

&ep;&ep;“请问季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ep;&ep;听见门外似有人声,云霁勉强扶着门框站起来。他既然装作成竹在胸,就不能让他人看见一副颓然的样子。

&ep;&ep;“殷将军这边请。”门童请殷辰进来,云霁回过神来,走到院中迎接。

&ep;&ep;“季先生!”殷辰见云霁走出门来便急忙走上前去。他是个年轻的后生,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笑起来的时候一口小白牙,还有两个梨涡,使得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些。

&ep;&ep;他大步走到云霁跟前行了个礼,“方才的一番对话,多有得罪。事后我才听芮深和边兴说了,季先生事前做的那么多的事,明明是有功之人,却被我们……唉,真是非常抱歉,惭愧万分。”

&ep;&ep;云霁淡然地笑笑,谩骂和诋毁他上辈子已经听得够多的了,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季某只是听从陈将军的指示而已。”

&ep;&ep;“我也听说了,若不是有季先生事前做了那么多的打算,恐怕很难这么一路顺利,长驱直入。”殷辰满脸愧疚,准备再说些道歉的话,但见云霁不愿听,便只好打住了话头,随着他进屋去坐坐。

&ep;&ep;临时的住所,没有桌椅,只有软榻。云霁令人沏了壶茶放在软榻的小茶案上,茶香袅袅,蝉鸣声声。

&ep;&ep;“殷将军可否给在下说说这一路的战况?”云霁这次没能亲自上战场,终觉得有些遗憾。

&ep;&ep;于是殷辰将这一路如何渡渭水,取虎牢关,急行军三十里,攻入琛州城的事娓娓道来。他将那些惨烈的状况都轻描淡写,但云霁听着,却仿佛耳边有战鼓擂擂,旌旗猎猎。

&ep;&ep;遍地狼烟之中,无数男儿的身影,冲上去又倒下,层层叠叠,交替不止。

&ep;&ep;那天下一统的太平盛世之下,是青山埋忠骨,是马革裹尸还,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ep;&ep;“季先生?”殷辰见他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声呼唤了一下。

&ep;&ep;云霁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强装了一丝笑意,“茶冷了,我让人再沏一壶。”

&ep;&ep;他未曾征战沙场,只是曾经见过被军队铁蹄蹂躏过的村庄。

&ep;&ep;那一栋栋焦黑的房屋被烧得只剩骨架立在瑟瑟秋风之中,像一只无力的手,兀自伸向天空。

&ep;&ep;那些已经冰冷的尸体直挺挺地淌在地上,血液合着黑泥和焦黑流了满地。但不管流多少血,那土地依然是黑的,只有按上去的时候,会沾了一满手的血。

&ep;&ep;那些匍匐在尸体旁边哭泣的人们,是哀伤的,是无力的,也是木然的。那一双双失去了希望的眼睛,空洞地睁着,看着。看着胜利者走进城中,看着城头变化大王旗。

&ep;&ep;——

&ep;&ep;殷辰觉得眼前这人有种如水的气质,明明是男人,容貌也普通,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优雅得很,完全不似他们这些出身行伍的粗糙汉子。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眼神,也是他们这些人所不具备的哀伤与动容,还有一丝……决绝?

&ep;&ep;他定定地看着季先生伸来倒茶的手。如白玉一般,白皙,纤细而修长的手,缓缓拎起茶壶,沏满了白瓷的茶杯。

&ep;&ep;他本来不渴,但看着那双手不紧不慢地端茶,沏茶,放下,再把茶盏递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渴了,抓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ep;&ep;“小心烫!”云霁喊出声来。

&ep;&ep;殷辰全部灌了一满口才发现烫得根本咽不下去,全部喷了出来。

&ep;&ep;可怜云霁坐在他对面,被喷了满脸的茶水,连头发丝儿上都是成串的水珠滚落了下来。

&ep;&ep;“啊啊,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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