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第十章宫人

&ep;&ep;下天牢审问逆贼这种事情，宫女不便陪伴。因此今夜随驾的，是裴熙身边的总管太监高奇。

&ep;&ep;高奇今年四十出头，是在先帝身边伺候过的老人儿了，行事向来妥帖。在宫城众太监当中，他的个子是数一数二的高，可常年弯腰伺候人，略有些驼背。容长脸，抬头纹浓重，瞧着貌不惊人的样子，心中却很有分寸。

&ep;&ep;听之荷她们说，过去裴熙不爱理政，身边儿的这位高公公没少帮她的忙。

&ep;&ep;为着这事儿，前朝的大臣们还参过高奇。尤其是御史大夫韦浩言韦大人，甚至还曾公然指责宦官祸国，奏请裴熙斩杀高奇。

&ep;&ep;裴熙向来倚重高奇，自然不依。加上高奇辅佐裴熙以来从未以权谋私，朝中有些个与他交好的大臣为高奇说了不少好话，才算将那场风波暂时平息了去。

&ep;&ep;从那之后，高奇行事越发低调起来，自己能不露脸的事情就叫底下人来做，这才有了汪俊杰等人上位的机会。

&ep;&ep;如今高奇不仅是在人前话少，人后话也不多。

&ep;&ep;从天牢回乾元殿的路上，高奇一言不发。直到回了乾元殿，裴熙按捺不住，主动问他：“高奇，你说景王方才是在做戏吗？如果他是在做戏的话，未免也太真实了些吧？”

&ep;&ep;高奇思考了一瞬，恭敬问道：“不知皇上指的是景王惊讶您还活着的事，还是否认自己谋逆一事？”

&ep;&ep;“都是啊！”裴熙又开始感到头疼了，“你瞧景王见了朕的样子，活像见了鬼似的。”

&ep;&ep;根据景王的说辞，先前他在四川掌管四川驻军，多年以来平安无事。是姜太后听闻华北大旱，大批灾民四处流窜，恐会危及长安，这才叫皇帝下了密旨调景王回京护驾。

&ep;&ep;可让景王没想到的是，他带兵回京的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竟被正在西北抗击北凉的慕水寒所知。

&ep;&ep;几乎是景王出发不久，慕水寒便私自带兵入京，并在景王的接风宴上使了迷药将所有人迷晕，趁机亲手诛杀了裴熙，还将一切栽赃到了景王的头上。

&ep;&ep;高奇想了想，沉吟道：“奴才以为，此事疑点有二。一来依景王所说，当时紫宸殿中几乎所有人都中了迷药，只有他是习武之人提早察觉，因此以浸了酒水的帕子捂住口鼻，侥幸逃过一劫，亲眼目睹了慕将军杀害皇上的过程。此乃景王的一面之词，无以为证。”

&ep;&ep;“其二，也是奴才最不理解的地方，”高奇神色凝重，“皇上明明好端端地活着，景王如果要撒谎，为何要编造这么明显的谎言，说他在紫宸殿亲眼看到皇上薨了？”

&ep;&ep;“朕也想不明白。”裴熙猜测道：“瞧景王疯疯癫癫的样子，莫不是他和朕一样在宫变中伤了脑子，神志不清了？”

&ep;&ep;高奇弯着腰，低着头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ep;&ep;理不清的千头万绪，让裴熙不由长叹一声：“罢了，景王作恶与否，朕的确记不请了。事情真相还没有明了之前，还不能将其处死。就按照母后的意思，暂且将他关押在天牢之中吧。”

&ep;&ep;高奇恭声道：“皇上英明。”

&ep;&ep;裴熙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高奇，回头你去太医院寻个信得过的太医，悄悄地替景王诊治一番，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病。”

&ep;&ep;高奇正要答应，却听裴熙又道：“要和永寿宫太后、慈安宫太后都没有关联的人。”

&ep;&ep;高奇心中一突，面上却未显出分毫：“是，皇上。”

&ep;&ep;……

&ep;&ep;裴熙到底年轻，又是九五之尊，得乾元殿上下精心照料。约莫半个月过后，裴熙的身子便差不多养好了。

&ep;&ep;这段闭门不出的日子里，裴熙没有闲着。除了听萧宴讲史、了解时事之外，裴熙还将乾元殿上下的宫人认了个全，对他们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ep;&ep;人人都觉得，宫人们在皇宫里是最低微的存在，可裴熙却觉得，这些人至关重要。尤其是侍候自己的人，若有外心，或办事不利，拖了后腿，那他们造成的影响可能是巨大的。

&ep;&ep;冯姑姑是乾元殿所有宫人当中年纪最长的，据说她终生未嫁，从裴熙刚出生起就开始照顾她了，向来对裴熙很好，还帮裴熙瞒着她女帝的秘密。

&ep;&ep;可冯姑姑毕竟是姜太后精心挑选后送给裴熙的人，现在还和永寿宫走得很近。对于她，裴熙不敢尽信。

&ep;&ep;高奇这个先帝留下的总管太监，除了为御使大夫韦浩言等人厌恶之外，和后宫、前朝所有人的关系都差不离。据说当初慈安宫温太后还曾经试图拉拢过他，但怎么都没有成功。其他后妃听说后，明白这高奇看着儒雅温和，却是个硬骨头，都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