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紧闭的门扉被猛地从里拉开,力道之大,竟扇起一阵凉风。
&ep;&ep;母亲云昉站在她面前,衣饰俭朴素雅,怀中抱个小手炉。
&ep;&ep;云昉身骨柔弱,比寻常人畏寒,每年才入秋便需抱着手炉度日。
&ep;&ep;若无必要,她通常都关在门窗紧闭的房中,直到开春复暖才会出门走动。
&ep;&ep;见女儿还跪姿恭敬,云昉有些惊诧,嗓音放柔:“起来说话。”
&ep;&ep;云昉是外嫁女,婚后便成了“言家妇”。
&ep;&ep;可云知意却记在云氏家谱上,若两人不是亲生母女而是寻常陌生人,云昉是万万受不起这一拜的。
&ep;&ep;上辈子的云知意很少对母亲行此大礼,如今重活一世,总想将上辈子没做好的事全都补齐。
&ep;&ep;“是。”她缓缓站起,腰身笔挺。
&ep;&ep;云昉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知意,平日你爹纵你护你,遇事时你就不记得替他多想想?你接下州丞府的差事,让他在州牧府同僚中如何自处?”
&ep;&ep;“母亲不必太过忧心。爹虽温和斯文,却有他立身处事的智慧,”云知意耐心回应,“而且,我有法子,不会给爹惹……”
&ep;&ep;“他是有能力应付,但若你不接这差,他就不必多余费这番神!”
&ep;&ep;云昉急怒轻咳两声后,忍气又道:“你学业尚未完结,急着趟这浑水做什么啊?你别忘了,这里是原州,不是京城。”
&ep;&ep;云氏再是家声煊赫,终究也在千里之外。
&ep;&ep;最重要的是,云昉是外嫁而非招赘,云知意的父亲言珝对云氏来说并非内亲,他若不是遇到天大的事,云氏没必要出手相护。
&ep;&ep;云知意明白母亲的顾虑,也懂父亲的难处。可协助州丞府查黑市赌档这件事,她势在必行。
&ep;&ep;她罕见地对母亲换了亲近的称呼:“娘,我明年就……”
&ep;&ep;“闭嘴!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云昉急红了眼眶,怒道,“若非要接这差事,你就别回来了!”
&ep;&ep;若换了从前的云知意,这会儿必定与母亲争执起来了。
&ep;&ep;不过今非昔比,她不气不恼,只是对着母亲背过去的身影笑道:“您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说翻脸就翻脸,道理讲不通就背过身去‘不听不听’,这不合身份啊。”
&ep;&ep;“哪儿学来的油腔滑调?”云昉又恼又疑地回头瞥她一眼,眉心蹙紧,“家门外站着去!想好了怎么拒绝那差事,再进来见我。”
&ep;&ep;云知意认命地笑笑。
&ep;&ep;确认无误,这事没变,改成卖乖也无用,照旧跟上辈子一样被扫地出门。
&ep;&ep;第七章
&ep;&ep;黄昏时,言珝散值回家,一下轿就见长女托腮坐在门口石阶上。他神色微变,随手挥开随行小厮,三脚并作两步地迈上去。
&ep;&ep;“入秋地上凉,你坐在风口干什么?”
&ep;&ep;“爹,您可回来了。”云知意仰头笑得热切,目光细细扫过他略有皱纹的斯文俊面,扫过他鬓边若隐若现的几缕白发。
&ep;&ep;上辈子她死在了槐陵,没能回邺城见父亲最后一面。这辈子,她要多看他很多眼,把上辈子缺的都补回来。
&ep;&ep;言珝心疼道:“你的婢女去哪儿了?这怎么照顾的?!”
&ep;&ep;“我吩咐小梅去收拾东西了。有锦垫,不凉。”云知意笑吟吟掀起身上披风一角,让他眼见为实。
&ep;&ep;“我被您夫人扫地出门了,正等您回来话别。”
&ep;&ep;一面是爱妻,一面是长女,言珝只能无奈笑笑,坐在云知意让出的半边锦垫上。“怎么惹恼她了?”
&ep;&ep;“言大人,求您管管您夫人行不行?一遇到跟您有关的事就不讲道理,六亲不认,凶得很呢。”
&ep;&ep;云知意摸出个小瓶子,分了颗薄荷蜜丸给父亲。
&ep;&ep;“我夫人护我,我却与她作对?那也太不识好歹了,”言珝乐呵呵接下女儿的馈赠,“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ep;&ep;云知意咬扁口中蜜丸,垂眸正色:“爹,学政司提请州丞府,暗查庠学学子涉足黑市赌档的事,您知道么?”
&ep;&ep;“嗯?州丞府瞒得还真紧,”言珝斜睨她,“你卷进去了?”
&ep;&ep;他虽是州牧府官员,但一向明哲保身,甚少正面涉足两府争斗。听闻此事,他最关心的只是自家女儿在其中牵涉到什么程度。
&ep;&ep;“学政司向州丞府举荐,让我做饵协助官差查黑市赌档,”云知意看着自己的鞋尖,“我答应了。”
&ep;&ep;“为什么?讲讲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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