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极善钻营之道的,听得贵人说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话,便心甘情愿地送出女儿,倒像是做了笔划算的买卖。
&ep;&ep;可怜好好一对鸳鸯,就此天涯两隔。
&ep;&ep;陆含真脾气虽软,内里却刚硬非常,上船后不吃不喝几天,生生把自己算不得康健的身子熬得油尽灯枯。
&ep;&ep;寒蓁就是这个时候到来的。
&ep;&ep;纸上字字泣血,控诉利字当头的父亲与狠心的贵人,寒蓁瞧着心里也是一阵酸软,竟不知是自己的感情多些,还是受了这具身体影响的缘故。
&ep;&ep;多谢你,把我送回他们身边。愿你来时投个将你视若至宝的人家。寒蓁把信纸按在胸口,如此为陆含真祈祷着。
&ep;&ep;可即便如此她也对莫连海带陆含真的入京的原因一无所知,信中没有明说,或许是陆含真也并不知晓,能回到日思夜想的茂国公府固然是件令人欣喜之事,但前路一片迷茫,又叫她心中有些惴惴。
&ep;&ep;她这些日子被拘在床上不得下来,便只好闭着眼睛休养生息。白日里睡得多了,方才一梦又如雷霆霹雳,直震得她不知今夕何夕。现下走了困,心知躺下也是睡不着的了,索性伸了手勾过床头小几上的针线篮子,就着燃了半夜的红烛打起样来。
&ep;&ep;寒蓁仍在茂国公府时便靠这一手好女红时常被老太太夸奖,侍奉的姑娘惯常用的帕子络子等物皆出自她手。进了东宫后,一应物件都由宫中尚衣局所制,倒把这手艺抛开许久。如今长日无聊,倒不如再捡回来。
&ep;&ep;象牙白的帕子上已用金线描出了灼灼桃花的形态,正照应了莫府二姑娘的闺名。这二小姐名唤夭夭,是茂国公元配妻子所生二女一子中最小的那个,从小千娇百宠的,又与寒蓁一道长大,两人形同姐妹。
&ep;&ep;上辈子她做了个没什么意趣的太子妃,最后死于白绫之下,这世却嫁了个如意郎君,这又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了。
&ep;&ep;只是不知两人再见面,姑娘是否能认出她?
&ep;&ep;寒蓁手里捏着绣花针,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扎好。
&ep;&ep;此等怪力乱神之事,说出去谁会信?
&ep;&ep;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外头甲板上忽而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寒蓁本当是起夜的侍女,不甚在意。凝神听了一会,却发现是朝着她房中来,不由搁下手中活计,出声唤道:“玄兰么?还是木笔?”
&ep;&ep;“这么晚了,陆姑娘还未入眠啊。”雕花木门洞开,站在烛火下的是这几日常常见到的莫连海,他眉目含笑,冠上白玉金珠一样不少,甚是倜傥风流,身上却只穿着件单薄的寝衣。
&ep;&ep;寒蓁微微一怔,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她警惕地望向莫连海,不自在地往床幔深处缩了缩:“二爷漏夜来访所为何事?”
&ep;&ep;“本公子记得你也及笄了,怎么还不知道大晚上男人进女人房中为着何事呢?”莫连海笑嘻嘻的,神色并不如何可怖,吐出来的污言秽语却让寒蓁惊惧不已,“好了,不必如此害怕,乖乖的,本公子愿意疼你,是你的荣幸。何况也不要你真的做些什么,总得留你具清白身子。你用手好好侍奉本公子一番便可。”
&ep;&ep;房中红烛高照,彻夜不休,莫连海边往床边走,就边吹熄身侧的落地烛台,屋中黑暗一阵浓过一阵。寒蓁心口怦怦直跳,雕花牙床在屋中最深处,纵使她跳下床逃跑,也不过是离莫连海更近一步,遑论逃出门去。
&ep;&ep;再者说,安乐舶是莫连海的天下,纵使她逃出这扇门又如何,上天入地,也越不出这雷池一步。
&ep;&ep;绝境。
&ep;&ep;她将手上绣棚丢开,四下摸索,以期能摸到什么可用的东西。同时,微微张开紧紧闭合的两排牙,舌尖抵入。
&ep;&ep;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事,她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ep;&ep;可是明明再活一世,明明再过不久就能回到魂牵梦萦的茂国公府了,真的、真的就要这么······
&ep;&ep;“你这张脸呢,不但上头的贵人喜欢,我也喜欢。说来,你还要感谢自己长了这么张脸,否则就凭你那个不受宠的老娘,你能用上这些绫罗绸缎,吃上这些山珍海味么?诶对了,还有你手上那金钗。你、你要干什么——”
&ep;&ep;锐利冰冷的金钗抵在侧脸上,寒蓁冷冷地盯着面前骤然慌乱起来的男人:“二爷若是再上前一步,这张脸可就毁了。听您的意思,似乎这张脸对您很是有用啊。”
&ep;&ep;莫连海的脸骤然沉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ep;&ep;“是又如何?”寒蓁仰起脸,手上微微用力,钗尖陷下两分,细微的疼痛传来,“若含真没有错估形式,现在有求于人的怕是二爷吧。听说······二爷在府中的地位,可是半分也及不上您的嫡出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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