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宋誉面沉如水:“车前为何肯寻我熙国之助?正是因先帝之信。若熙国趁其不备,突然发难,那与当年的车前有何区别?与成国公口中的野蛮无礼,无信无德又有何异?”
&ep;&ep;成恪将背挺直,嘴角虽有笑,目光却带着不屑。
&ep;&ep;“兵者,诡道也。车前偷袭雁城时,亦用得此法。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正是理所应当?一昧死守信义,只是迂腐刻板,结局怕只会同尾生一般。”
&ep;&ep;赵能眉梢一挑。他过去以为,朝中唯有宋衡是个敢说的,熟料这两位老臣却是不遑多让。也不插言,静观其变。
&ep;&ep;宋誉转身,淡淡看着成恪:“尾生之行,若放于千百年前的乱世,或是刻板。但眼下熙国统一,万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鲜受流离之苦。世道无洪水,为何不能行尾生之礼?”
&ep;&ep;“世虽无洪水,却仍有走兽凶禽。当机不断,只怕再无良机。”成恪又向前走了几步,几与宋誉并列,“陛下!北方百年来皆是熙国心头之忧,可碍于天险密林,迟迟不能动手。如今车前亲自将兵刃递到了眼前,皇图霸业近在眼前,若是不取,恐将来悔之晚矣!”
&ep;&ep;赵能的笑容慢慢消失,随意搭在龙椅上的手倏然一紧。
&ep;&ep;宋誉眉心微蹙:“长平军攻下车前,确只是探囊取物,然而取了之后要如何?车前的语言、风俗、钱币等皆与熙国不同,如何治理,如何安抚?若其中一丝一毫出了差错,只会给熙国带来无穷无尽的战乱。”瞥了成恪一眼,“再者,陛下所施之道向来为王道,理当以德服人,以信为立,使四海来朝,来之安之。”
&ep;&ep;成恪没有看他,对赵能行礼一揖:“国之大事,最终仍需陛下做主。”
&ep;&ep;赵能扫视了一眼群臣:“众卿有何看法?”
&ep;&ep;不出他的意料,亲近成恪的官员皆支持他的建议,右相的门生皆声援老师之见。
&ep;&ep;武官却是一致地沉默。赵能眸光微动,将目光落在疾风将军谢萝身上,她是朝中唯一的女将军,八月又恰是其回京述职之期。
&ep;&ep;“青林怎么不说话?”
&ep;&ep;青林是谢萝的字。她跨出一步,气势甚足:“臣不知该如何开口。”
&ep;&ep;赵能微哂:“但说无妨。”
&ep;&ep;谢萝剑眉微扬,神色却是肃穆,说话的语调板正恭敬:“身为武将,本着攻伐之职,臣以为成国公所言甚是有理,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停顿片刻,“但身为熙国人,臣更赞同右相大人。”
&ep;&ep;说着就无下文了,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ep;&ep;“为何?”
&ep;&ep;谢萝皱皱眉,她没读过几年书,遣词造句一向不佳,可在群臣面前,总得有些文雅的样子,想了想,道:“或许这样的问题,陛下更应该去问百姓。”
&ep;&ep;赵能有了些兴趣:“问什么?”
&ep;&ep;“问他们究竟需要怎样的君王。”是不顾一切地开拓疆域,还是仁德慈悲,手下留情。
&ep;&ep;成恪的声音有些冷:“胡闹!陛下是真龙天子,生而为君,哪里有什么需要不需要?”
&ep;&ep;户部侍郎裴祯站出来替谢萝说话:“先贤有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国之存亡,根源便在于此,臣以为谢将军之言不无道理。”
&ep;&ep;一场小小争论,最后竟能扯出这样多的看法,赵能忍不住拍手一笑。
&ep;&ep;“众卿之想,都甚有道理。”想起宋衡,又是笑,“往日只有宋御史在朝堂上严词利辩,这人刚走,诸位便妙语连珠,实在令朕欣喜。”
&ep;&ep;成恪眼皮一跳。这话在他耳中,就是平息的意思了。
&ep;&ep;宋誉嘴角牵出一丝笑。
&ep;&ep;陛下终归是陛下,心里到底比谁都有数。
&ep;&ep;成恪回府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成夫人被他吓住,一时竟不能语,半晌回过神,才记起将下人挥退。
&ep;&ep;“这是怎么了?”
&ep;&ep;成恪却没有搭理他,只是皱眉坐着。
&ep;&ep;成夫人不敢再问,小心替他倒了一杯茶,便悄悄退了出去。
&ep;&ep;成薇恰好从屋中走了过来,见着母亲,高兴上前:“是父亲回来了吗?”
&ep;&ep;成夫人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向一旁走去。
&ep;&ep;“怎么了,父亲心情不好吗?”
&ep;&ep;成夫人叹了口气:“应当是吧。自下朝回来就在生气。”
&ep;&ep;那就是朝堂之事了。成薇放开母亲的手,纳闷道:“可近来并未听说有什么大事——”
&ep;&ep;成荃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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