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只能轻轻抚着皇上的背,说:“乖,我们进去再说,好吗?你的腿能走吗?”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把外面的崔公公叫进来,可是皇上正哭着呢,还是抱着我哭,想必之前在屏退宫人,甚至我进来之前,一直拼命忍耐着,他不想让别人看,我也总不会这么不识趣把人叫进来。
&ep;&ep;我扶着皇上走进内间,让他在床边坐下,蹲下来同他说话。皇上镇定了一些,哑着嗓子问:“几更了?”
&ep;&ep;我说:“三更,五更以后天就亮了。”
&ep;&ep;这静静的深宫里,下人都被屏退了,烛火啪地炸了一个灯花都能听见。
&ep;&ep;我挨着他坐,问:“皇上打算怎么办?”
&ep;&ep;皇上像是丢了魂似的,说:“能怎么办。”
&ep;&ep;我按按他的手,还是冷的。我说:“天一亮,晋王的亲信,太王妃,还有各级官员,都要来见您,您想好要怎么办了吗?”我刻意把我家摘了出去,希望皇上没注意到我二哥。
&ep;&ep;皇上说:“瑞哥哥已经死了。”他苦笑道,“我就是倾全国之力,就是挪山填海,也不能让他死而复生。”
&ep;&ep;我说:“逝者已矣,皇上还要考虑生者……谨妃娘娘还在殿外跪着呢。”
&ep;&ep;皇上淡淡地说:“让她回去。”
&ep;&ep;我心一惊,皇上果然还是生气。多少年河清海晏,竟然在一个有王侯坐镇,秩序俨然的地方死了一个郡王,还是乱匪所致。皇上若是暴戾一点,判个晋王有谋逆之心旁人都不敢说什么。
&ep;&ep;我说:“要不皇上再合合眼,明天还有一摊子的事情,我叫宫人进来伺候。”我起身要到外面叫人。
&ep;&ep;“宋轻!”皇上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你能不能不要走?”
&ep;&ep;我说:“我就出去一会儿。皇上还想见谁?崔公公和林大人也在外面候着。”
&ep;&ep;皇上只是抬头看我:“别让其他人进来。”
&ep;&ep;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好,不让其他人进来。”我看了看更漏,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那我去把窗关了,皇上您再歇一会儿。”
&ep;&ep;龙床真是大啊,皇上乖乖躺下了,我给皇上拉了帘子,走过去把大窗给关了,一屁股坐在了龙床前的台阶上发呆。汉阳郡王怎么死的,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晋王首当其冲,据说当地太守还是他大女婿,就算皇上不敢动他,动动他身边的亲眷,也够山西一群拔出萝卜带着泥的官宦喝一壶的了。
&ep;&ep;我现在担心就担心,晋王为了减轻罪名,先发制人先处置了我二哥,向皇上表忠心。我宋家一家都在京城,看似便利,实际上也危险。
&ep;&ep;况且皇上……
&ep;&ep;“宋轻。”帘子里的皇上突然出声了。
&ep;&ep;我说:“微臣在。”
&ep;&ep;皇上说:“汉阳郡王是被乱刀砍死的。”
&ep;&ep;我心头一惊,此刻皇上的声音从帐幔里悠悠飘出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语气,我说:“微臣知道。”
&ep;&ep;皇上继续说:“是在阳曲县,据说是游玩到那里,想去登高,路上遇到了暴雨,赶车的小厮匆忙间走错了路,那条路不太平,被当地的劫匪劫住了。”
&ep;&ep;我想了想,说:“劫匪图财,汉阳郡王身家显赫,何以到取人性命的地步?”
&ep;&ep;皇上冷笑,说:“晋王说,是瑞哥哥行事张扬,劫匪发现他身世不一般,怕放了他到时候遭他报复,于是索性杀人灭口,亡命天涯去了。”
&ep;&ep;我语塞,这是要把锅甩给死人啊。
&ep;&ep;我问:“那皇上,想要怎么处置?”
&ep;&ep;皇上淡淡地说:“治匪不力,连堂堂一个郡王都被害,当地老百姓不知要死伤多少。既然当不好这个父母官,索性别当了,流放丰州吧。”
&ep;&ep;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好险没一怒之下被判死罪,可丰州山高水远,途中又全是瘴气毒草,参天巨木,多少人没到地儿就死在半路,我那细皮嫩肉,弱柳扶风的二哥怎么受得住?
&ep;&ep;“皇上……”我咽了口唾沫,缓缓站了起来,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谨妃回去了没有。伴君如伴虎,我没忘。
&ep;&ep;然而天快亮了。
&ep;&ep;我说:“皇上,您说过您不会杀我,恕我僭越,我还想再求一件事情。”我抖着手要去掀那帘子,心想,就算是下一刻皇上马上叫大内侍卫把我按以下犯上罪就地乱刀砍死,我也是死有余辜的。
&ep;&ep;皇上没有回答,但是我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很奇怪,明明外面风雨交加,我却依然能听到这静谧清浅的呼吸声。
&ep;&ep;我轻轻拉开帘子,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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