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临近午夜时分,雨下得很大,汽车前窗的雨刮器像是疯了一般,轮胎缓慢地碾过积水也能溅起一米高的水花。林乐芒把车停在大楼正门外的车道上,门厅伸出的大理石前顶只恰恰遮挡了一半的车身,直坠的雨水敲打着另一半闷闷作响,双闪灯在雨幕中如同急促的心跳。
&ep;&ep;林乐芒坐在驾驶座里看着大厅里倾泻出的灯光,熄了火却没有下车。很快,她搁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对于来电人的身份,她心知肚明。
&ep;&ep;“停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ep;&ep;王宥倩那和平日有些许不同的语调通过电流传了过来,一接通就是一句指示。
&ep;&ep;“你都看见我了就出来吧。雨太大了。”
&ep;&ep;林乐芒一边按灭了车内的灯,一边探头看向大门的方向,试图找到熟悉的人影。但听筒那端听见她推脱的人却依旧坚持。
&ep;&ep;“你进来。”
&ep;&ep;她顿了顿,语气放柔了,音调便有些飘忽,“芒芒,我稍微喝多了点。”
&ep;&ep;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林乐芒解开安全带,抬腿从驾驶座爬到了副驾驶去,她把听筒换成耳机,通话就一直未断:“所以酒席已经结束了吗?那几个老东西还没走?”
&ep;&ep;“呵呵呵。”
&ep;&ep;听着她如此称呼,对面的人竟然不似往常般制止她,反而低声笑了起来,笑够了一大口气后才回道,“结束一阵了,前后脚都走了,只剩我了。”
&ep;&ep;门厅高顶上悬着几盏硕大的水晶吊灯,破碎的晶莹光线洒在黑色大理石上,好似一串脱落的风铃声,踏在其上仿佛能听到清脆的动静。潮气沾得林乐芒的长发蓬乱毛躁,她戴着的口罩也被湿气侵染,有些贴在面颊上。
&ep;&ep;“往左上方看。”
&ep;&ep;电话里飘忽的声音又传来,听上去像是在眺望着谁,等着谁回头对望。林乐芒脑子里想着,身体下意识地跟随话语的指示,她停下脚步,头抬起往左上方看去。旋转楼梯的二层平台上,休憩的沙发上侧坐着一个女人,她半趴在栏杆上,下巴搁在垫着的手背上,若有所思地俯视着在大厅里逡巡的林乐芒的身影。
&ep;&ep;“上来。”
&ep;&ep;张口的人在远处,话音却亲近地钻进耳朵,王宥倩冲她勾了勾手,和清醒时只会用眼神发指示不同,林乐芒再度叹了口气,加快步频登上了阶梯。
&ep;&ep;北视的那几位老板们,林乐芒也见过几次,是在酒桌上兴致来了,不喝个认不清路不肯停杯的人,不仅爱喝酒,还得拉人一起喝,合作方喝不够是不够朋友,下属不爽快是坐不了一条船。最初林乐芒不以为然,总觉得不至于喝不了两杯酒就把生意谈崩、就把手下开掉,但后来她亲眼目睹了一位总监级的人物,不过在酒局上推了两杯酒,不出几天便被调任到闲散部门,逼迫着辞职。
&ep;&ep;王宥倩能这么快升到现在的位置,据林乐芒的概括,除了没心肝、往死里加班以外,就是能喝酒,喝得股份持有最多的那位拍着她肩膀说小王真是我的忘年交。当然也喝得急性酒精中毒过。那回王宥倩在病床上从昏迷中醒过来,看着林乐芒,还说,能喝酒是天赋,所以我是有这个命往上爬的。
&ep;&ep;林乐芒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有这个命,但她知道这人的心是偏执的。
&ep;&ep;不过王宥倩的酒量确实很大,除了这群老板们以外,没见她醉过,酒下肚好像是冰水一样,眼神还能越来越冷静地开始探究,所以林乐芒不喜欢和她喝酒,可以说没有一丝半点趣味。当她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看到仰靠在沙发背上的人朝她翘着嘴角笑了,目光漂浮得像是踩着云朵一样时,林乐芒可以想象今晚的酒局是有多么尽兴。
&ep;&ep;在王宥倩面前一步站定,林乐芒已经能闻到酒气混合着对方身上没有完全散尽的香水,她压了压呼吸,将手伸向眼前的人,想要拉她站起来。可是手递了半天,王宥倩却只是笑着看她,没有别的反应,林乐芒也不急,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像是等待,又像是对峙。
&ep;&ep;直到喝醉的人没沉住气,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吐了口气:“芒芒,陪我坐一会儿。”
&ep;&ep;听她这么说,林乐芒伸直的手垂落到身侧,放过了自主封闭了好一阵的鼻腔,想要适应这股沉闷腻甜的酒气,她在王宥倩的身旁坐下,学她一样仰靠着沙发靠背,目光看向毫无意义的天花板。
&ep;&ep;凌晨的酒店大堂十分安静,倾盆的雨声穿过大厅外的玻璃闯进门来,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时钟滴答声,是四下仅剩的响动。当然,如果能除去右手边某人明显的呼吸声的话。每个人都是能受得了自己喝醉,但不是很受得了去照顾喝醉的人。所以林乐芒不是很想说话,或许也因为她知道,身旁这个人喝醉了过后,对着自己话不会少。
&ep;&ep;果然,王宥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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