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看得顾言之心下都疑惑起来:“难道这崔师弟是当真一点都不怀疑地以为我真死了?要不然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ep;&ep;他看他时崔琰嵘也在看他。但与之前的反应不一致,崔真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突然又是大叫一声,不仅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抽出随身佩剑,剑尖直指顾言之,嘴中念念有词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你来是想要回丹籍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来人!快来人啊!”
&ep;&ep;“……”
&ep;&ep;眼前这情况就连顾言之也有点发懵。
&ep;&ep;谁能想到在外面风光无限的天门宗宗主竟然是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下意识与白清元对视一眼,顾言之奇道:“丹籍已经赠与给你,我自然不会要回。但放过你是何意?崔师弟,你已不认识我了?”
&ep;&ep;美目盼兮,他说话时目光流转,眉宇更显风流之态,风神俊茂,竟未有一丝老化沧桑的痕迹。
&ep;&ep;见到这一幕的崔琰嵘忽然稳住了不断颤抖的手,他仍以剑尖对着顾言之,恨声道:“我认得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顾琰峥!”
&ep;&ep;这一声叫得顾言之更加莫名,甚至都要怀疑经历的世界太多,他将眼前之人与旁人记错,他们之间其实不是师兄弟,而是尚有血海深仇未清算的仇家。
&ep;&ep;要说重新回到了自己还算熟悉的世界也不全然都是好处,顾言之就搞不懂怎么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似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ep;&ep;一开始是白清元,现在是崔师弟……
&ep;&ep;只是清元仙君恨他是情有可原,顾言之心中有愧,也认了。
&ep;&ep;但崔琰嵘……?
&ep;&ep;没等顾言之做出反应,立于一旁的白清元已然并起两指一挥衣袖,轻轻松松缴了崔琰嵘用来指着他的剑,全程沉默,惜字如金。
&ep;&ep;崔琰嵘显然一直都十分忌惮着这个护在顾言之左右、修为莫测的大能,然而就在被夺去佩剑以后,他的表情反而彻底改惊慌为狰狞,看着顾言之道:“这又是你从哪里诱来的靠山?以前是师尊,后来是弈阳仙君、清元仙君……怎么?如今你又嫌他们不济事了、打算依靠新的靠山来屠了你出身的宗门吗?!”
&ep;&ep;“……”看了看崔琰嵘口中的“被他嫌弃的清元仙君”,顾言之:“???”
&ep;&ep;但这并不影响他双目微张,满脸布满震惊失望之色,怔愣地问崔琰嵘道:“你这么想我……?”
&ep;&ep;说话间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已经泛起水汽,眼角微红,顾言之声音发颤、既彷徨又难以置信:“师傅当年对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我怎么沦落至此,你不知道?”
&ep;&ep;短短数语,似已用尽他全部力气。
&ep;&ep;——这是那个与崔琰嵘相伴长大的师兄顾琰峥会做出的反应,顾言之将原主的神态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ep;&ep;崔琰嵘却并不领情。
&ep;&ep;他反而看了看从始至终都立在一旁未置一词的人,似乎是在极力辨认对方的身份,又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说了那番话,已然是没有活路了,反而微微仰起头颅,作慷慨赴死状,说:“如若不是你百般勾引,师傅又怎会守不住道心?若不是守不住道心,天门宗又怎么沦落至此?你以为给了我一本丹籍就万事大吉了,你知道这些年我为宗门都做了什么?再看看你自己,你又做过什么?!”
&ep;&ep;他双目写满恨意:“我的师兄早已从叛出宗门那天起便不再是我师兄,况且他早已死了,死于鹿泽山上,一步登仙峰中,你根本就不是我师兄!”
&ep;&ep;“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ep;&ep;顾言之猛地退后了一步,演到兴起之处表情已不能单纯用受伤来形容,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退了一步过后又是退了一步,直至脚下一绊,摔进了白清元所扮之人及时伸出臂弯里,似是依托着他的力道才能继续保持直立似的,无力道:“走吧,我们走吧。”
&ep;&ep;这样柔弱无骨的顾琰峥与他往日里牙尖嘴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料想他的内心一定经受了不小的创伤,白清元没有任何异议,当即便带着他向外走去,只在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崔琰嵘,目光之凌厉,犹如刀锋刮过皮肉,皮开肉绽。
&ep;&ep;崔琰嵘修为尚浅,并不足以抵抗这道视线,当场被威压震得浑身僵劲、动弹不得。
&ep;&ep;可顾言之行至门口又重新驻足停住了脚步。
&ep;&ep;他并未回头,身体发着颤,却固执地保持这挺拔向上的姿势。
&ep;&ep;天门宗郁郁葱葱的背景下,他宣布了一件事,语气缓慢而铿锵,掷地有声:“自今日起,我顾琰峥不再有你这个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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