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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为省下路费,徐明章有两年没回过村。

&ep;&ep;父母一次也没来看过,逢年过节,徐明章攒下零用给家里打电话,父亲总问他是不是考了第一,能上什么学校,能不能分配工作。徐明章隐隐感觉,他和徐招君在这个家里的区别仅因为性别不同,他们没有被当做孩子去养育,是各有功能的……物件,得到的父母之爱同样浅薄。

&ep;&ep;而徐招君会去看他,借来自行车长途跋涉,给他送自己做的食物。但路途实在遥远,他也不让姐姐常来。徐招君有一回冒着雨来了,注视弟弟许久,徐明章问她怎么了,她打开自己随身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两本新的练习册,说是自己期末考很好,老师奖励的,她想送给他。徐明章笑,说你自己也要用的呀,可徐招君很固执。风大雨疾,小布包没那么防水,练习册多少渗了点进去,纸页摸起来发软,再带回去未必好用了,于是徐明章收下,告诉她以后不要在这样的天气来,再有一年他就会自己回家看她。

&ep;&ep;最后那一年他没见过徐招君,只埋头备考。他这样人家的孩子,想给自己谋个出路得削尖脑袋。

&ep;&ep;十五岁那年他读完初中,欢欢喜喜回家,发现家里盖起一间新屋,也发现姐姐没了。

&ep;&ep;同一个村子的人,有时会生出某种比地缘更紧密的联系,他们被观念、家族绑定成一个集体。徐明章生活在村中的时候是不像男孩的男孩,因而被排除在核心的年轻群体之外。出去读书几年,跟村里谁都不亲厚。没有人告诉他清晰的来龙去脉,只有那些模糊的议论使他心惊。

&ep;&ep;他此刻方知徐招君高中入学不久就被村里流氓侮辱,不愿嫁给对方了事,不干不净的说辞于她如影随形。最后她放弃了学业,出去务工。但也没走太远。做服务生的徐招君遇到了来城里打工的那些人。他们去她工作的餐馆围着她说荤话,毁了她以为逃离就能开始的新生活。终于徐家父母也给她电话叫她回去,赶紧把婚结了。

&ep;&ep;徐招君回了村,彩礼送到的当晚,她跳了河。

&ep;&ep;徐明章一边心惊一边拼凑事实,他后知后觉反映过来徐招君冒雨前来的那一回,她或许已决定好要赴死。世间只剩一个亲人,值得她做最后的告别。

&ep;&ep;徐明章浑身发冷,问爸妈谁是凶手:“是谁,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ep;&ep;父母不肯说。

&ep;&ep;出了人命就不是小事,几家人凑了钱算作赔偿,买他们闭嘴。父母甚至告诉徐明章,他因此得到一个机会,再读两年书年纪稍大点就能去有编制的村里单位,那是那个时代的金苹果。徐明章以匪夷所思的神情听完这段话,他看着家里新建的一间大屋,觉得每一条砖缝里都流着属于徐招君的血。他的姐姐,他的“母亲”。

&ep;&ep;他不知道具体是谁干的,但有这样能耐,总不过那几户人家。他开始想他能做什么,然后绝望地发现,他竟不知有什么合理合法的办法。倘若一个“理”字走得通,徐招君还至于跳河吗?

&ep;&ep;于是十五岁的少年拎起一把柴刀向外走,冷铁在月色之下透出森然的光。

&ep;&ep;父母那时还不算太老,父亲一把抱住他,斥责他的多事:“你疯什么疯,你能耐了,你要逼死你爹妈吗!我们还要在这里过日子呢!”而母亲不住地给他磕头,眼泪鼻涕混了满脸:“别去,别问。招君死都死了,她活不过来了。但你要活着,老徐家要有人活着。”

&ep;&ep;他不肯低头就被捆起来,丢进厨房的柴火堆里。两天后徐明章向父母认了错。

&ep;&ep;他被放出来的那个晚上,在村头的桥上烧纸钱,彻夜哭他的姐姐。他一边哭一边喊,说我不知道谁害死了你,但是你知道。你的魂魄要回来。一个个的,都别放过。

&ep;&ep;那一夜的村子悄无声息,除徐明章凄厉的招魂声,只有被声音惊起的狗吠,仓皇路过的飞鸟的扑棱,其余人声皆寂。

&ep;&ep;在她遭受不幸时,这座庄村也曾是这样的安静。那种沉默如同一种注视,无人知道沉默里会生长出什么样的东西。

&ep;&ep;唯祭奠的火光照亮黑魆魆的夜色,被风吹起来烧了一半的纸钱像着火的蝴蝶。

&ep;&ep;徐明章父母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没有人出来揍他,也没有人让他闭嘴。也许桥头燃烧的纸钱里,真有一双枉死的少女的眼睛在看,叫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敢上前。

&ep;&ep;闻又微惊闻这段旧事,心里堵得慌:“然后呢?”

&ep;&ep;然后,徐明章没有再回过村。他跟家里几乎断绝联系,咬着牙自己考上学校,自己找工作。

&ep;&ep;闻小小说他们承诺给他那个单位没几年被裁撤,原先有编制的也都没了,世界上的事,怎么说的准呢?徐明章靠自己谋了一条出路,至少晚上睡得着觉。

&ep;&ep;没几年前他得到消息,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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