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北边第二次开战时,高执嘉已经五岁,宫里人说,父皇早在自己和弟弟出生那年,就草拟好了叫自己即东宫储君的旨意。
御旨一颁布,随时能昭告天下。
倒是母妃说不慌,不用急,阿狸年纪小,性子还没开,磨炼个几年再说,太早坐上那个位置,被人捧得高高,养坏了秧子,不是好事。
母妃说这话时的样子,高执嘉还记得,跟画册里那个老祖宗女皇帝差不多,既漂亮飞扬,又特神气,父皇看着母妃说话,眼睛灌满了笑,就像是停不下来。
有人说,哪有人推脱储君位的,贵妃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会做人。
大多数人却暗中笑,贵妃自然不急,打从生双胞皇子那一年起,宫中再没进过新人,更没添过皇嗣。
生产后半年内,母妃又在后宫做了件事儿,请旨放还西十六宫未曾生育的皇祖父、孝昭帝的老太嫔老太妃,本就所剩无几的后宫,又瘦了一把身。
再过半年,椒风宫的郦娘娘找大司马兄长和子侄,涕泪请上,求圣上垂怜身子不济,下旨准许自己尾随赵王去属地,一半教育皇子,一半颐养天年。
其实郦娘娘还年轻,虽说身子有些病疾,但哪里到颐养天年的地步呢。
高执嘉听赵宫人说,郦娘娘是旧人,就算如今一身病,就算曾经犯过错,父皇也将她好好地养着,俸禄没曾削减半毫,并不允许旁人亏待她,可她太珍惜容貌,没了美色,在宫里本就没了希望,还不如跟着儿子去。
这本来不合规矩,可父皇在自己出生前就预备送个才人去属地,跟臣子们议论过这事儿,只是当时那才人没了,没办成,现在正好,用在了郦娘娘身上。
郦娘娘就这么走了。
走之前,她为了赵王被迁回属地的事儿,成天哭啊啼的,这一走,宫里又清净了不少,图华宫的皇后本就是个懒得动,没声气的性子。
宫人们都说母妃一家独大,垄断了生意,自然悠哉乐哉的,有什么好急?
立储君这事,一拖再拖的,就拖到了今年。
北边匈奴开战的信儿在京城朝野传开后,父皇下定决心,今年一定得将立太子的事儿提上议程了。
因为父皇又要御驾亲征了。
经过孝昭帝一事,父皇亲征前开始安排好一切国事,防止一些可能性的发生。
高执嘉对太子位没什么感觉,只知道,父皇这一亲征,母妃就又要闹脾气了。
上一次打仗,是兄弟两人出生半岁时。
听宫人们说,母妃当时也闹过一场,本来好好的,沉稳得不得了,临到关头,却抱着父皇大腿根子,不准父皇走了。
高执嘉知道,母妃是担心父皇,因为孝昭帝就是死在了匈奴人手里。
父皇好说歹说,用尽十八般武艺,才将母妃的心说宽了。
那一场仗,因为平康王在北方通了敌情,大胜。
平康王,高执嘉每次想着这人,就心里暖烘烘。
这人是他堂哥,是孝昭帝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是原先的旧太子。
听说在自己和弟弟出生那年,平康王跟父皇私下协定,有了秘约,平康王弃掉了储君位,在北边作内应,北伐一战中,协开敌门,递取地形信息,成了功臣,匈奴恼羞成怒,追捕不及,被堂哥跑了。
从那次后,堂哥平康王高长宽就带着精兵良将,驻在朝廷北端,为父皇守哨岗。
自此,堂哥就恢复了声誉,却也自行请命,从太子降为亲王。
这件事,宫中最高兴的是皇祖母,但最不高兴的也是她。
皇祖母每次提起平康王,一半是庆幸,一半又是心疼,但每次被母妃甜言蜜语一劝,又好了。
父皇有几次召堂哥平康王回京,堂哥说,边关形势多变,主帅不便离岗,次次都谢绝。
高执嘉知道,有人偷偷议论,这废太子,傻啊,怎么不回京城呢。还有人说,平康王虽跟皇帝达成过友好协议,共同对过外敌,但不表示永远都能和平共处,只有在边关镇守不回,才能保住一世无忧,更能威慑父皇,令父皇对他有忌惮。
可高执嘉听谢表舅后来说过,其实平康王不回的原因,还有一个,是为了母妃。
表舅这人不靠谱,满嘴跑驴子,这话怎么能瞎说啊,但是高执嘉还是忍不住,拉着高执祜一起听。
表舅神秘兮兮地说,平康王最后一次来京城时,是在郊区的太仓宫,当时跟父皇母妃三人见过,父皇故意给母妃玩拜堂,平康王连杯喜酒都没喝就走了,走之前,表舅怕他带着恼怒上路,劝了两句,平康王只笑笑:有一日他要是待她不好,我再回来。
这样看来,父皇如今表现还是挺好的吧,不然堂哥平康王可能就杀回了。
高执嘉只在襁褓里跟平康王见过一面。大家说自己跟他长得像,连父皇都说像,性情也有些类似,所以高执嘉对这个堂哥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次匈奴犯境并且要开战的信儿,又是平康王派人捎回来的,信中跟上次一样,保证力以赴,待御驾抵达北境,护好圣上安。
堂哥每次提起跟匈奴开战,总是兴致勃勃,打了鸡血,就像他这辈子的使命一样,匈奴一天不灭,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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