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昀打断:“如此说来,我与她们是一样的?”
他还在笑,眼神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苏潋陌不由的心虚:“男人三妻四妾原就寻常,况且我也未迎娶她们任何一人,不过就是暖暖床铺罢了……”
他越说越轻,因为他发现沈昀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但又感觉自己太过窝囊,仰着头不服气道:“身为男子便应该大度些,何必计较这些小事!”
沈昀原来也不过是想和他开个玩笑,真没要他如何的意思,但见他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尤其想到曾经有许多个像娇子那般的姑娘在他身上曲迎求欢,沈昀这心头便跟火灼似的难受。不错,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他若再计较便显得过于小气,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肚量居然这么小,但他确实没有办法接受那些女子的存在。
他将苏潋陌压在墙上,令他无路可逃:“从今往后,你只能有我一人。”
苏潋陌不肯服软:“我怎么不知道沈大侠竟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不但他不知道,连沈昀自己都不知道,他自认为洒脱豁达,从不去强求任何人任何事,然而却因为眼前这个人,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则。他垂眉望着他道:“仅仅对你而已。”
苏潋陌嘻嘻笑着,狡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了你的愿,将她们都遣散出去,不过从今往后,你便不能再离开我一步,你可愿意?”
沈昀笑道:“那就要看苏公子是否奈得住寂寞。”
苏潋陌抓起他的手与自己拍了一掌:“一言为定!”
他行事倒也痛快,换好衣裳便去将老者找来,命他去安排后院那些女子的去处,要银子的便给银子,要房屋的便给房屋,要田产的也不必吝啬,总之尽快将她们送出去便是。苏潋陌不想听那些哭哭啼啼的声音,叫她们也不必来辞行了,若不愿意离开,留下的便也只能是尸体。
这话当真无情至极,说完之后还不忘向沈昀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沈昀不会再让他轻易杀人,但也不会阻止他遣散那些女子,他想自私一次,在飞羽阁的这段时间里,独占眼前这个人。老者虽然露出愕然之色,却没有询问一句,领了差事之后就去办了。
苏潋陌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一声,仿佛刚了结了一桩大事,他抬头望着沈昀,说道:“我这样做,沈兄可还满意?”
沈昀笑了一笑:“我自会记在心中。”
苏潋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左右无事,不如我们出去看看雪景,如何?”
他是不想见到后院那些女子,才想意要避开,沈昀自然不会拒绝。飞羽阁位置偏僻,四周都是荒山野岭,草木上堆着厚厚一层积雪,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冷风瑟瑟,充满萧条之景。他们走在空旷的山路上,苏潋陌雪白的裘衣轻轻滑过积雪,留下一层淡淡的印迹。
阳光极好,暖暖的洒在雪上,有些晃眼,沈昀牵住苏潋陌的手,眼前的高山枯枝,此刻都已是美景。飞羽阁建成的时间应该不久,墙体都还是新的,在飞羽阁之前,苏潋陌又住在何处?
沈昀想起萧沉当日所说的话,他说苏潋陌幼年便随父亲生活在山中,受到极到严苛的待遇,最后带着满心仇恨踏入江湖,而那座山,是在眼前,还是在另外一个未知的地方?沈昀眺望远处,眸光不禁沉了几分,苏潋陌看见他的神色,好奇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沈昀应道:“看见了你我。”
苏潋陌笑道:“你我若在远方,那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沈昀凝视着他:“也是你我。”
苏潋陌似乎并未听懂,调侃道:“这倒也是,游侠沈昀的大名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即便和我住在此处,江湖也必少了了你的传言。”
沈昀长叹道:“无处不是江湖。”
苏潋陌道:“血雨腥风这么多年,你可曾厌倦过?”
厌倦吗?
沈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所要的是快意恩仇,而不是争名逐利,所以他一直走在这条路上,但求无愧于心。可这心是谁的心,是自己吗,还是天下人?有时候,不负天下人,便就会负了自己,正邪对错,或者本就没有界线,只在于立场,只在于目的。
沈昀望着他道:“你我曾在江湖,却也可以选择不在江湖。”
苏潋陌笑了一声:“奈何天下,都在江湖里。”
他看似云淡风清,可是短短几个字,却刺痛了沈昀的心,奈何他们身处江湖,他可以放弃,而苏潋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