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谢过冷督主,奴婢告退。”
梧桐苑外,两个嬷嬷忙不迭向冷青堂又施了几个万福,逐向宸王走过去。
宸王就地打滚,两脚乱蹬乱踹,说什么也不肯合作,就是不从地上爬起来。
“不嘛!不嘛!我不回去,我还没耍够呢!走开,走开!”
抱着布老虎,宸王扬面,冲两个嬷嬷啐口水。
一个嬷嬷装出无度恐慌的嘴脸,突然对他大喊一声:“王爷,皇后娘娘来了——”
这话好像镇妖的灵符,宸王果然马上老实了,盘腿坐在地上,将高挑瘦弱的身子颓缩为一个圆团。
他那脏兮兮的脸上遍布了惊惶、畏惧,年轻俊气的五官由此转形,变得扭曲拧然。
“不要,不要啊!皇后娘娘,不要打我,别打我——”
宸王似乎真被嬷嬷的话吓坏了,双手抱头不住哭喊嚎啕,恍是曾经有过被虐的经历,身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如今又受了刺激,不可抑制的表现出一副东躲西藏、滑稽却又可悲的衰相。
“哎呦,王爷,慎言!慎言!”
另一个老嬷嬷显得惶恐不安,皱紧眉头探手捂住他的嘴。没料到宸王突然张牙狠咬了她的手指,嬷嬷扯嗓尖叫起来,迅速抽了手去。
再看那只树皮样干枯的老手,除两排痕迹清晰深陷的牙印以外,还留下一片泛着浊臭的口水。
老嬷嬷当即胸膛涨懑,只因冷青堂在场,才忍耐着没倒胃呕出来。
这时她身边的宸王开始放声嚎啕,泪水涌溢不止,满脸的灰尘立刻被冲出一条条的黑痕,整张脸看起来更像是个难看的花瓜。
刚才那出言吓唬他的嬷嬷按捺不住怒火直冲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倒剪了宸王的两个胳膊。
他摇头晃脑,神色委屈的抽泣:
“布老虎,布老虎……我的布老虎……呜呜,你们欺负我,抢我的布老虎……”
被咬手的嬷嬷气得面色铁青,抄起地上的布老虎夹在自己腋下,尔后与同伙一齐生拖硬拽,楞将哭闹不停的宸王塞进了角门,一路朝梧桐苑的方向飞奔而去。
冷青堂立在角门外面一声短叹,无奈又同情的摇头。
宸王的遭遇令他想到了顾云汐,他们的命运确有相似之处。
他两个俱是出身高贵却在幼年经历蹉跎磨难,致使稚弱的身心落下障碍,从此再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身子徒然一震,冷青堂脑中突闪过一线灵光。
凤眸眯细,修长的眼睫将他深邃眸底绽出的精光掩盖干净。
程万里见督主的身形许久不动,两道目光颇具玩味的直视角门深处,不解的小声问:
“爷,您在看什么?”
冷青堂如若雕刻的白脸上浮出一抹复杂阴鸷的笑意,沉吟着:
“本督在思考一个问题。倘若要一个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说他是该把襁褓中的乳臭小儿推上帝位,还是该选一个痴呆王爷作皇帝,才会对他自己的统治更加有利?”
程万里当即会意,垂眼轻笑,谄媚之声低到仅是他两得以听清:
“回爷,自然是要选那没脑的傻子作皇帝。襁褓小儿总会长大成人,可那傻子……永远都不可能再变聪明。”
“呵呵……”
冷青堂的目光从角门里撤回来,内里的光芒起伏明灭。与程千户默然相视笑过,颇有默契。
——
上午,顾云汐在南院自己屋里,坐在桌子边上砸核桃。
督主进宫上朝去了,几个挡头都在忙公事,萧小慎也没来找她。
桌上那篓子核桃是厂役孙秉前阵子老家来人带来的,自家种的才晾干,他就送了顾云汐一大袋子。今日得空,顾云汐准备把它们部砸开,取了桃仁做糖糕的馅料。
有小厮在她屋外通报:
“云爷,西厂的明公公找您?”
“明澜?”
顾云汐诧异,把门打开,问小厮:“他找我干嘛?”
“他过来拜见督主,爷还在宫里未回,明公公就说找您,现在人就在东厂外面候着呢。”
顾云汐紧皱了眉,预感到事情不妙。
她还记得自己刚来东厂那天,与明澜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他便是腻腻歪歪,当着督主的面他就对她拉拉扯扯。尤其是他看她那副阴森怪戾的眼神现在想想都会让顾云汐浑身不寒而栗。
上月末在校场,他故意给她难堪的事才过没多久,他居然好意思来东厂,指名道姓的找她?
这邪门的太监,到底想干什么——
顾云汐抿嘴想了想,吩咐报信的小厮:“你现在马上去找萧爷,叫他到东厂外面找我,有急事!”
小厮领命离了南院。
四品带刀侍卫萧小慎是督主的近侍,自从顾云汐到了东厂,冷青堂出门基本都不派他跟随,只让他陪伴顾云汐,有事方便照应。
顾云汐在院里徘徊一刻,将与明澜见面之后的各种可能和应对方案考虑清楚后,稳步出了东厂。
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那车舆是用雅致名贵的香檀木打造,镂空菱形纹络的四壁俱以昂贵精美的紫绸装裹,左右镶嵌金箔与彩宝的窗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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