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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叔况的病况稳定后,季长风便向张雀先说明,自己的包裹在城东的一个客栈里,须去取来。

遂告别了张雀先,望悦来客栈这边行来,一路上都阴阴郁郁的。

行到客栈,遇见白潮声等人,听了他的邀语,心下更是沉闷异常。

当是时,他只好快刀斩乱麻,咬咬牙,发声回拒了那白公子。

话道罢了,四下都是悄然。季长风一直将头埋着,不愿去瞧他人的神色。

他自知白公子情深义重,一片赤心,因而心下生愧,思量着该如何作释。

就在他这一思想之间,只听得一个拂袖,抬头时,已不见那白衣少年的身影。

季长风诧异,顾望了一圈也没寻到,只好问在旁的人。

李聪聪与那巫胖子都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看向青王汤媵沃时,只见后者摇头叹气,唏嘘着道:“佩服,佩服。”

见他这般举止,季长风心中莫名的不快,然而对方身份尊崇,他自不敢造次,只好复问了一遍。

然而汤媵沃并不答他,反倒嬉笑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拒绝他的人。”

这头汤媵沃的声音刚落,那头李聪聪就叫喊起来:

“我说季长风你是不是误吃了黑驴蹄子啊——明堂少主邀请你,这么大的面子,你还敢拒绝?明堂啊——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的!”

季长风听了更是添堵,故意顶他道:“你个小孩子别多嘴!”

“你——”李聪聪立时给惹恼,捋起袖子做出干架的姿态,“你再说一遍小孩子试试——”

这时汤媵沃说道:“他往西面去了,你现在追还来得及。”

季长风闻言立时拔足往楼下跑。

一路上他专择那白衣裳的人看,插高簪抹**的象姑馆相公,呦呵拨浪鼓的七旬橘皮老头,擎了打衣棒在青石路上追娃娃的麻子脸女人??????都不是。

去了二三里地,看见一个阳伞店,里面立了一个白衣的背影。

行近了看,竟真是白潮声。他正拣了两柄伞在手里,犹疑不决,见到季长风来,顿时喜道:

“你来得正好,替我挑挑,哪一把好看?”

季长风本便不是雅好之人,这当下将那白潮声手中的两柄伞左左右右的看了又看,都是杏红伞面黄竹骨,不识得有什么分别,遂谦笑道:

“季某愚钝,看不出这两样伞,有什么不同??????”

白潮声觑他一觑,不满道:“当然有分别。”

见他不解,遂作释道:“这伞面仿的是杏花的颜色。杏花含苞未放时候,乃是红,热烈,但是俗气;开放后逐一变淡,到了花落时候,就是白了。

“因而,这杏花开放到五六分火候,就像素白的尺素书笺上落了一点胭脂红,最是好看。然而这个颜色却甚难调和,红一分或者白一分,都是不行的。”

季长风恍然,因笑道:“那??????这两把伞,哪把更接近?”

白潮声道:“自然是左手这把。但是这匠人画蛇添足,又在上面给我绘了些花枝,胡哨过头了,不干净。”

季长风道:“那便拿右手这把罢,上面什么也没有,而且颜色其实也相去不多罢。”

白潮声道:“不成,红过了一点,显得俗媚。而且还隐隐有个怪味,料来用的也不是什么好染料。”

季长风登时也别无话说,见那白潮声又在挑择店内旁的阳伞,心中略感疑惑,因问道:“白公子何以钟爱擎伞呢?不嫌??????不嫌烦琐么??????”

只听那白潮声悠悠应道:“我打小皮肤就不大好,不能在日头下晒太久。”

季长风又道:“那又何必专挑杏红色呢?能遮阳不就??????”

白潮声道:“不行,一定要好看。”

季长风登时又是失语,然而隐隐觉得,这白公子倒也是个有趣味的,不似平日那般沉闷寡世。

这么一想之间,那白潮声已瞧罢了店中的陈品,心无所善,遂道了一句“走了”,率先行出店去。

季长风愣了一愣,才要跟上,见到外头日光暴晒,灼眼烫肤,立时记起白潮声适才的言语,忙折返回去,随手捞了把伞,付过了铜钱,便急急将伞撑开,赶将上去。

那白潮声有意等他,故虽不回头,步子却自放慢了,这里才在嘟囔,怎还没赶来,便觉头顶一块阴影盖下来,转头去看,竟是那季长风擎了伞在替他遮阳。

“白公子不是说,皮肤不好么?那自是得??????”

谁知他话还没说罢,白潮声便将脸一阴,快走几步,躲开了伞的荫盖。季长风不解,赶上去道:“白公子你——”

“把伞拿开,我不要这伞。”

“为何?”

“这伞太丑了。”

原来事出匆忙,季长风慌不迭的随手拣了一柄,不知那上头绣了好大一朵红花,看在白潮声眼里,自是俗气难当,不堪着眼。

季长风不知底细,本是讨好之举,这下倒引人嫌弃,故丧气道:“能挡太阳就好了罢,我可是特意买的。”

白潮声觑他一眼,终归是放慢了步子,入到伞的荫盖里,放声唏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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