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师父站在青碑前,手中鞠起一柸土,洒在碑上,她说,“天道轮回,冥冥之中因果早有注定。”饶是她费尽心机,依旧化解不去诸般前尘孽缘,命运定数真由不得人来改。
年少的她不懂,只知道师父不愿说。她便去问师兄,可师兄只是笑,那笑声像是丝线勒入她的心头,牵出丝丝缕缕的痛,他笑的滚下泪来,彷佛不可遏制。
她不敢问了,或许真相是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之间,一个已成红颜枯骨,而另一个或许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世间美好。
凤洳是在碑前站了许久后才离开,待她走后,才有一道纤瘦高挑的身影,慢慢走近。
夜珩手中撑着一把白绢纸伞,另一只手提着个篮子。她拿出一碟云糕放在青碑前,雨渐渐大了,不一会儿就将那用红纸包着的云糕打湿。
“沐儿,这是你生前最爱吃的云糕,师父给你带来了。”她走到碑前,纸伞斜撑,将青碑上的风雨为她一一挡去,“师父养育了你十八年,无论如何开化点悟,你终究抛不开国仇家恨。”她笑了,一手轻抚那块粗粝的碑,声音涩哑,“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救你,让你随你父母一起而去,或如今已投胎到寻常人家,过着太平日子。”
她骤然静默,天地间只剩下雨水溅落大地的声音,急促转为磅礴。
“你真的好狠!宁愿一绝赴死,也不肯原谅。”她忽然低声嘶吼,压抑了许久的怒和怨,所有的不甘和痛惜,一腔发泄出来,“前人犯下罪尤,天祈何辜!!为何要将所有的恨加诸在他身上!你是一死了却身前事,走的毫无留恋。倒让爱你的人此生愧疚,永难安枕!你真的好狠!”
她屈膝跪倒在青碑前,失声恸哭,纸伞跌落在身边,任由雨水打湿衣鬓。
雨仍旧不停的下着,她却忽然觉得头顶上好似被劈出了一方晴空,她抬头,看到凤洳是撑着伞,一柄纸伞为她遮风挡雨,而那身紫色衣袂已被雨水濡成深色。
“师父放心,徒儿一直会在。”她语声温软,眼中却蕴着一抹坚定的光。
当初为了救她,她耗尽半身灵气,一头青丝变为银霜,只是为了不辜负家族遗训,而至如今,她是多么庆幸当初的决定。
三日之后,夜珩将炼好的丹药交给了洳是,与小白一起送她下了山。
“此一去,恐怕要有些时候不能再来同师父请安了。”凤洳是立在石阶下,忽然撩袍单膝跪地,“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百年之约将至,天下局势瞬息骤变已经迫在眉睫。而她即将踏上一条荆棘难行的路,在前头等待他们凤家的结局又将为何?或是万劫不复,亦或者是千秋万古。
夜珩受了她这一拜后,附身托她手肘将她扶起,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也只有一句话,“万事珍重。”自她灵力半失之后,几乎已经失去了爻卦之能。以至于凤家的气数,这江山天下的归属,她完堪不透了。
只是太.祖定鼎这天下的时候,有夜罗王和敬睿敏皇后一路相伴,走过那条用血海尸山铺就的路。而如今,周围虎狼环伺,人人都觊觎着那皇权帝位,她们兄妹却还能靠谁?
夜珩望着洳是驾马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既怅惘又无奈,还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但愿凤家能挺过此劫,再次重振昔日辉煌,让世人再见那个宇内升平,万邦来贺的天.朝帝国。
从北齐入境西楚,正经的应该是走官道。四国之间通贸往来频繁,只是关防盘问的紧,而且官道有点绕路,并不如直接穿越丛林来的快。
四国边境线上都不太平,更莫说那些捷径便道,更是流匪肆虐,打劫的就是那些不走官道偏抄近道走的人。所以小路虽然好走,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
至少凤洳是一路行来,一个人也没见到,当然劫匪流寇,打家劫舍的也没。路上很安静,偶尔见到几只野獐兔子在林中蹿来跑去。
晚阳西坠,余霞灿烂似锦,天色慢慢暗将下来。
凤洳是沿着一条浅溪牵马慢行,正思虑着找块视野开阔地方休憩一晚,明早再赶路。风中却似乎传来一缕香味,悠悠的,勾人神魂。
“咦,谁在烤鸡?”凤洳是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的牵着马,循着味道寻去。
行过不远,就看到了他,坐在溪边。身前一丛篝火苒苒升烟,重要的是上面还架着一只烤的喷香四溢的野鸡。
夜隐幽看到她,很熟络的拿起架子上的烤鸡朝她扬了扬,“吃饭了吗?这鸡烤的差不多了。”
凤洳是抿了抿唇,将马儿在一旁树上栓好,便走到他身旁抱膝坐了,笑吟吟的摇了摇头,“还没呢,这不巧的很嘛。”她并未深究为何又能巧遇,凤朝万里疆域,他们隔三差五还能碰头呢,分明是有人用了心思。
他将烤的滴油焦脆的野鸡整只递到她面前,她倒也不客气的撕了条鸡腿下来,又递了回去,“你也吃。”
“我还不饿,你先吃吧。”他替她拿着那只看上去不怎么大的烤鸡,这分量估计应该够她垫肚子了。
她大快朵颐,一只鸡腿吃的意犹未尽,似恨不能将那鸡骨架都吞了。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他忙将手中烤鸡递给她,真怕她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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