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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巍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胆小又没用,从前最是冷漠心硬的人,这时候却因为这些琐琐碎碎的嘈杂,一颗心都会柔软得不成样子,又因为这半日的寂寥,心里会空落落的,甚至是不安害怕,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

“知啦!”

门打开了。

钟明巍使劲儿地吞咽了口水,然后把脸转到了另一侧,模模糊糊的窗纸被风撕开了一个口子,他就顺着那裂开的口子,看着阿丑背着几乎比她更大的竹筐进来,她应该是有意放轻脚步,慢慢地、猫着腰,一步一步地挪进了柴房里,然后没过一会儿,那丫头又揣着个什么东西,一步一步朝他这里挪过来,钟明巍忙得别过了脸。

钟明巍听着那脚步声渐渐靠近,然后停在了床边,她揣着的应该是药膏,这时候,屋里都充斥着淡淡的药草味儿,有点儿清凉又有点儿好闻。

“还没睡醒?”阿丑小声嘀咕着,把药膏放在了床头,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然后看着钟明巍眯着眼转了过来,似乎是刚醒的模样,阿丑大喜,“你醒啦?”

“嗯,”钟明巍淡淡道,目光滑过阿丑汗津津的额头,又落到了从阿丑衣领里调出来的一块白玉观音吊坠,那块吊坠的质地不错,应该是块古玉,即便是看惯了奇珍异宝的钟明巍,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坠子挺好看的。”

“是吧?我也觉得它好看,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阿丑有点儿得意,拿着那吊坠看了看,用袖子擦了擦上头的汗渍,然后又塞进了领子里,“我最宝贝这个了。”

“你娘……留给你的?”钟明巍有点儿诧异,阿丑说过自己是罪奴的身份,可是这坠子的材质明显不俗,不是豪门大户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我又不是天生的奴才,”阿丑显然是明白钟明巍的意思,当下白了钟明巍一眼,一边取了药膏过来搅拌,一边跟钟明巍道,“我爹原本坐着官呢,后来是坏了事儿,才家道中落的,爹娘都死了,我因年幼保住了条命,不过却成了罪奴,被送进了浣衣局。”

“你爹是……?”钟明巍又问,想着自己或许还能知道阿丑的身世。

“不知道,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我入宫为婢的时候,才四岁呢,根本不记事,”阿丑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钟明巍身上的被子,一边挖了药膏放在他后背,一下一下给他轻轻涂着,“我问郎中了,人家说了,只要坚持涂药膏,你这褥疮过不了多久就能好,不过可能有点儿疼,你忍着点儿哈!”

确实疼,钟明巍咬牙忍着,自然也没心思再去追问阿丑的爹娘是谁了,冰凉的药膏在那一双小手的揉搓下,变得异常火热,从肩膀到后腰,这种火热带着疼痛而来,他却不觉得难受,他甚至有些扭曲的喜欢这种疼痛,至少这样可以证明他的皮肉都还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这一幅躯体还不是朽木沉舟,他感激并享受阿丑给他带来的这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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