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雪山上除了阿九来住过两年,寻常只有她和师父,极少有人在旁侧。.
突然有亲娘在旁陪伴,许清欢脑子里只剩下兴奋,如何也没有睡意。
慕晓芹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陪着,也不说什么,就只是替她扯扯被衾,掖掖被角,坐在床头,隔着被衾轻轻拍着她的背。
子时已过,慕晓芹的婢女催促了好几次,但慕晓芹执意等许清欢睡着之后才肯走。
虽然心里欢喜着,可是许清欢见慕晓芹一脸疲惫却仍旧坚持,心中也是心疼的,只好假寐。
许久不见许清欢动静,慕晓芹才放心起身,由冬青扶着离开。
许清欢听见慕晓芹吩咐香蜜:“好生照顾小姐,若是有半分不适,立马差人来雪园找我。”
“是。”
轻轻的关门声后,屋内安静了。
这一夜,前半头许清欢的大脑兴奋到了极点,脑子里是慕晓芹的温柔与慈爱。直到丑时之后,许清欢的情绪如湖上涟漪,久寂之后归如明镜。
热情冷却之后,许清欢一颗心静下来。细细回想了这些日子的事,许清欢一张雀跃的笑脸逐渐冷了下来。
早年师父跟她讲过许多故事,有宫中女子的,有皇家兄弟的,有夺位争嫡的,有沙场征战的……那时她总是吃吃的笑着,说师父又去哪里寻来的话本子。
那时候,师父只是笑着摇头,摸着她的头说:“九儿啊,真事也好,话本子也罢,没有人看见,没有人记录,也不可能凭空出来的。”
如今看来,师父所言并非虚假。
许清欢将手搭在自己手腕上,细细感受了许久自己的脉搏,最终仍是叹了一口气。
身子还好,只是……当下她所处的情境好像许是复杂。
月光透过窗户纸打了进来,落在许清欢中衣宽袖撩起的皓腕,如雪冰肌吹弹可破。
许清欢目光低垂,心叹,早早结束吧!
她还想回沧雪山上呢……尽管阿九早就走了,师父也离开了,若是回去,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但,若是终究命里该有,死在沧雪山上也好过在这里纷纷扰扰。
还好……是她顶替了北如歌。她尚且能言语就被欺到如此地步,何况北如歌口不能语,若是她来面对,岂不让那些人生生冤枉陷害?
这一夜,许清欢想了很多,想得太多……
作为一颗棋子,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恐怕下棋之人就该手忙脚乱了。..
天将亮未亮,许清欢方才顶着眼底的乌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眼之时,哪怕是拉着纱帐也是觉得太过明亮,许清欢以手撑着软榻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又伸了一个懒腰。
等她清醒过来,看清房中之人时,立马一个醍醐灌顶。
“醒了?”
许清欢讷讷点头。
“你母亲去厨房给你熬粥了。”
许清欢木木点头。
南崔乐突然起身,走到软榻跟前,吓得许清欢吞咽了一大口唾沫,弱弱地从被衾里滑出双腿,默默地跪在她跟前:“对不起,奶奶。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师父自来性格古怪,所以许清欢也很是灵动,无关紧要的事几乎都是能屈能伸,该示弱就示弱,该落泪也绝不含糊。
“也就你有那么大胆子跟万寿宫那儿整这么一出闹了。”没有意料之中的责骂,许清欢反而从南崔乐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愉悦。“罢了,此事错也不在你。宫里那些个人,也该让他们心思收敛收敛了。我北家之人,不是好欺的!”
呃……许清欢突变的南崔乐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能,只能继续点……头。
“如歌不能言语之事,你母亲并不知道。”南崔乐一开口,许清欢就愣了,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当年如歌出事,你爷爷担心你母亲伤心,且与娘家人说了去,让如歌故意以你母亲心中只惦念你而与她赌气生分。这些年,她只以为如歌是与她生气,所以才不与她讲话,不与她相处。”
听闻南崔乐一解释,许清欢只觉气愤,喜怒于色,“噌”地站了起来:“我娘亲就我和如歌两个孩子,你们抛弃我不说,竟然还不让如歌与母亲亲近,你们当真好狠的心呐!”
因许清欢突然的质问,南崔乐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在吴嬷嬷的搀扶下,才稳住。脸色一沉,厉声斥责:“没了规矩了?!”
“没有!”许清欢扬起小脸,绷着神情:“我从小长在山野之边,只晓得饱暖,不知道规矩!”
“你……”被许清欢一噎,竟叫南崔乐白了脸,抬手一挥,“啪”的一声,只见许清欢雪白的脸颊一片红色的印子。
许清欢回过脸,与南崔乐正视,那双目似火炬般,熊熊燃烧着焰火,可是却烧了安静极了:“这一巴掌,看在你是如歌的奶奶份,我忍了!你们抛弃我,但我许清欢不是没有人要,不是没有人疼,至少在我活过来的这十几年,没人打过我!”
许清欢的话说到了南崔乐的痛处,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各种阴暗之事不少经历,虽说心肠早已变硬,但扔掉一个几近断气的婴儿,扼杀她再次活下来的希望,心中仍是有一抹懊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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