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风雪以为燕疏带他进正寝休息,正打算婉拒,却不想燕疏在墙上的几颗夜明珠上动作一番,原本光滑的墙壁立刻凹陷了几寸,形状恰有一扇门的大小。燕疏推了一把,凹陷的墙壁缓缓滑入一旁,露出了一条通道。
赫连风雪:“……”
燕疏示意他进去:“难道你想留在这儿过夜?”
鬼地方布置得再华丽,都是坟墓,赫连风雪冲燕疏龇牙,二话不说走进暗道。
燕疏提一盏宫灯走在前面,里面岔路极多,九曲十八弯饶了好久,赫连风雪只觉得地势在不断升高,走了莫约一刻钟,总算是到底了,燕疏推开一扇暗门,出来竟是一间干净雅致的房间。
燕疏:“你今晚就在这儿休息。”
赫连风雪:“这是哪儿?”他好奇地推开格窗,外头是遍植花草树木的幽雅庭院,远处是挂着星辰的无垠夜空。
燕疏靠着墙壁,不动声色地出了一口气。
他也望了一眼窗外,整个人不由放松了些许,低道:“这里是相府。”
“啊?!丞相府?!你就这么光明正大进来……欸,纪美人的房间在哪?”赫连风雪跟着洛阳王燕霖混久了,说话也喜欢一口带一个美人。
燕疏道:“明泓的房间在隔壁。不要走出这个院子,如果碰到丞相,好好说话。”纪桓离京之后,这个院落平日只有纪勖会来,下人进来打扫,都要先征得丞相的亲允。
赫连风雪呆呆眨了几下眼睛,为什么他听着一头雾水,燕疏和纪桓是青梅竹马?
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像是错过了几部话本啊……
燕疏诸事缠身,安置好赫连风雪后,又重新转入暗道,这次他加快了步伐,很快通过曲折的地道,来到一间地室之中。
室内有三人,围坐一张八仙桌,分别是纪勖、朱十以及上官九。朱十相貌平平无奇,一派弱质文人的样子,上官九则是高高大大的,身上带着北方汉子特有的豪爽粗粝,却远没有王五的凶恶,五官周正,瞧来是男人味十足的英俊。
上官九扬声笑道:“主子,你总算来了。”
燕疏点点头,见上官九神采飞扬,知道他身体确实痊愈,不由微微一笑,眉目间隐隐的阴郁瞬时一扫而空。
四人坐定,朱十抬手为燕疏倒茶,道:“今夜吕何的人果然给萧关送信了。”
吕氏早打算除去太子,然而一方面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迟迟不见良机。眼下吕付被急召回京,吕怒准备从河南道发兵,他们已不能再等。
今天萧关引太子出宫,落到吕何看来,无疑展露了一个大好机会——太子平素在皇宫,于他们行事不便,毕竟能将势力渗入宫中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而如若太子是在宫外发生的意外,嫁祸凶手就要容易多了。
朱十将密报递给燕疏。
这封密报抄录了吕何的信,燕疏一目十行看完,无非请萧关拟定一个日子让太子出宫,希望萧关下次进宫,碰上皇帝可以试探口风,为清泉公主上位铺路,最后再强调一遍他们承诺的好处,事成之日,必拜萧关为相。
朱十沉吟道:“他们算盘打得不错。前朝女帝清宗治理之时,天下未尝不是盛世……如若太子死了,在公主和洛阳王之间,皇帝多半会选女儿。”
洛阳王是皇室子弟,但论血缘亲疏,远不及两位公主。
“就算传位公主,又哪儿轮得到清泉?”无论是皇帝的宠爱还是自身的聪慧,燕然远胜长公主燕照,纪勖微微加强了语气,道:“疏儿,你保住太子,也要想好如何上位。”
燕疏略垂眼睫,指尖翻过密报,也不表态,只道:“萧关怎么回复?”
朱十立刻道:“萧关说尚且需……”
这时纪勖神色一凝,出声打断:“疏儿,皇位你究竟如何打算?”
朱十和上官九对视一眼,双双低眉敛目,不说话了。其实别说最关心此事的纪勖,就连他们都有所察觉,主子总在逃避日后篡位登基之事。
燕疏没答话。
纪勖端正方直,沉声道:“疏儿,你是嫡子,血脉尊贵,江山社稷是燕氏子弟不可逃脱的责任。”
燕疏嘴唇抿得很薄,长长的羽睫遮住堪堪眸光,仍是不出一声。
上官九忍不住道:“主子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丞相,小疏这些年,经营楚地,开拓江湖势力,想法设法积累筹码复仇,承受的还不够多吗!当年他在偏关,九死一生,你忘了?!”朱十等他说了两句,才伸手阻止。
纪勖沉静冷漠的脸上,有着近乎冷酷的坦荡:“这些年疏儿受过的苦,我一日一夜不敢忘。”
他深深蹙眉,目光逼视燕疏,接着一字字道:“只是我更不敢忘记,当年疏儿的母亲,聂陆两氏将门的英魂,以及无数士卒百姓,那些人付出过的代价!”
这些字如一个个铁钉,一下下敲在燕疏的神经上,燕疏甚至不由浑身一颤,捏着密报的手指隐隐发抖。这一刻,他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的盔甲,除去了所有的防卫,又成了纪勖面前的一个三岁小孩。
十五年前,他三岁,纪勖从京城远赴江南道,外祖父归尘子亲自带他出幻墟,前往纪勖赴任的越州。
在他尚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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