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往里头的小院落走去。
桃林之末,一座古老的院落显露出来,徽派建筑的特色十分明显,木门紧闭,上头的两个铜环有些发青发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白墙根底下有些发黑,青石砖上布满青苔。
“黄老,当点心,这里滑着呢。”
“青苔都这么厚了,看来这里少有人走动啊。”
“可不嘛,老钟家亲戚本来就少,十几年前闹得娘家人不欢而散,这老钟头几乎不出门,守着这片山桃林,每年低保都还是我给他们家送来的,您等会,我去敲门。”
“钟岳!钟岳!开个门,我,你王叔!”王大山拉着铜环,砰砰地敲了两下。
稍时,大门缓缓打开,钟岳的身影才在众人面前露出来。
一身麻布粗衣,头顶系着白色的布带,在家守孝的钟岳朝一脸乐呵呵的王大山问道:“王叔,有事吗?”说话间,眼睛已经在王大山的身后扫了个遍,除了几位乡里的主任外,那个白胡子老头以及年轻的女子,倒是没见过。
“瞧你说的,这没事王叔就不能来看看你了?把门开开,咱们进去说话。”
钟岳觉得来了这么多人,平日里也没见王大山这么热情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便站在门边,说道:“家父还在丧期,不便见客,王叔还是带着人请回吧。”
王大山一把抵住要关上的门,脸色有些不快地说道:“这五七都过了,差不多得了,还真守孝三年呐?要我说,你赶紧回学校,将来出人头地,这才是对你爹最大的回报!”
钟岳扫了眼,淡淡道:“王叔,我跟您说过了,这事情是我爹临终时决定的。生为人子,当尽孝道。您还是回去吧。”
“慢着,这位后生,能否容我讲一句?”
钟岳看向那个缓缓走上前的老者,总觉得这些人过来,是有目的的,便道:“若是劝我放弃守孝,那老伯还是请回吧。”
黄明川笑道:“恪尽孝道,老朽怎会劝阻呢?今儿个过来,是为了那块魏碑。市里要建文化馆,听闻你们钟家有一块世传的魏碑,可否让老朽瞧一瞧?”
王大山见到黄老如此开门见山,本想着绕上几圈弯子,如今也只好明说了,“对,今日你王叔陪这位黄老过来,就是为了你们家的那块魏碑。这东西放在你们家里也是无用之物,倒不如交给上面,好好保护起来,也省得各级领导再一次次往你们家跑。”
钟岳脸色一变,果然是有目的的,便说道:“王叔,我爹生前对这块石碑有多重视,您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县里的人过来,我爹险些跟他们打起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啊,你王叔这两年也没再提这事了不是?现在你爹都走了,你是大学生,明事理,应该明白,这块碑对咱们徽州市里是多么重要的文物。这黄老在市书法家协会,那都是重量级的专家,这么高的年事都亲自过来,你忍心将其拒之门外?”
钟岳有些为难地说道:“王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块碑,对于我们钟家是多重要。”
“你个没良心的小子!你忘了去年是谁,你一百我一百的,将你送进的大学?现在市里要组建文化馆,这事情若是成了,咱们整个大屏乡都会受益,你爹倔得跟驴似的,你读过书,见过世面,难道也这么不识大体?还真以为你们祖上出过书法大家,有这传世石碑,就能成为当代大师了?你爹研究了一辈子,不也是连个奖状纸都捞不到么?别怪王叔说话难听,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今天你自己看着办!”
钟岳一阵无语,这石碑他本来倒是没有什么占为己有的想法,而是他爹临终前交代过,参不透此碑,绝不能让其流到外人之手,甚至不惜让考上大学的他辍学回家,也不让家中的这块石碑被人撬走。
更坑爹的是,老钟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逼钟岳发过毒誓,不参透此碑,碑在人在,碑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