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积攒的衣衫被褥甚多,堪堪一个上晌过来,也才洗了小半。姜黎来到河边的时候,女人们还在打水烧水浣洗,各自忙活。其中也有偷懒的,三两个小歇一阵,便又加入其中。
姜黎走去铁锅旁,拿了捡来的干树枝儿往锅下填。打水的人瞧见她过来,不过笑着问:“阿离怎么又回来了?”
姜黎头也不抬,仔细着锅下的火堆,“里头没什么事,不想呆在那里。”
打水的女人笑,拎了桶又往河边去。阿香不知从哪冒出头来,凑到她旁边,也是满脸笑意,自拿了一根粗树枝拨动火堆,把火挑得大些,故意小声说:“你和秦都尉打起来了?”
姜黎早知道这事会在军营里传开,但没想到会传得这么快。她往旁边避避,给阿香烧火,反问她:“别人都说什么?”
阿香笑着,锅底火苗照得她满面红光,“说你和秦都尉争沈将军,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这会儿营里都传遍了,你和秦都尉在争风吃醋。那秦都尉是个断袖,心里一直有咱将军。一直不言,因你出现,被激出来了。”
姜黎拽拽衣袖子,把手缩进袖子里,看向阿香,“他真是断袖么?”
阿香看她一眼,“这我怎么知道?男子有龙阳之好也是正常的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话说是从你嘴里出来的,士兵在帐外听到,才传了出来,你倒反来问我?”
姜黎埋了一下头,复又抬起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也不知他的喜好。前儿你们帐里拿他玩笑,我就记下了。他又总是对沈翼一副关心不已的模样,管得也太宽了些,我才说了那话。说起来确实也像,若不是喜欢,管那么多干什么?”
“管什么了?”阿香没听懂姜黎话里说的什么,自问一句。
姜黎这又想起来,阿香她们不知道她和沈翼之间的纠结。这话不能敞开说,女人们的嘴一过,不知又要变成什么样子,在军营里散播开来。她颔首,避重就轻道:“使千种方子,百样法子,不让我和沈翼有接触。”
阿香略想一下,“那应该就是断袖,喜欢沈将军。”
是不是断袖这话,姜黎无心再细论,不过随口那么一问。她微微歪着脑袋,看阿香把锅底的火苗越拨越大,便说:“你教我生火吧,明儿我就干这个了。只你们别怪我,念叨我偷懒讨便宜活儿。”
“生火简单。”阿香毫无犹豫道:“柴火堆在一块,非得留些小空,不能堆死实了,先用软草点,慢慢就烧起来了。烧起来你就看着,不能叫柴草再堆得没了空隙,那样要灭。”话说到这里,阿香才反应过来姜黎那话的重点,忙又换了话问:“你怎么,不去里头服侍了?”
姜黎摇头,“不去了,哪有在这里自在踏实。你是不懂,伺候人就要看人脸色,人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吱声儿。在这里虽苦些累些,到底赚个没人在我耳边呱噪,能图个自在清净。你们对我都客客气气的,我哪里想送去给别人奚落去。”
阿香把锅底的火烧大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草灰,“秦都尉奚落欺负你了?”
“嗯。”姜黎点头,“要么怎能打起来?”
阿香知道她性子要强,也就在军营里蹉跎了这些日子才好些。便是如此,她到现今也没有跟帐里的人提过她家里半点事情,往过更是只字不提。她最是怕人说损话儿的,自尊心强得要命,稍碰触一下就能瞧得出来。
阿香便搁着袄子衣衫抓了她的手腕子,“那就不去吧,日日看人脸子,那日子不好过。我们都当沈将军想给你分个好差事,哪知道给你分这么个人,又不知他怎么想的了。”
姜黎也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她伸手拿一根细树枝,在脚边的泥地上乱画起来。阿香还要与她说话,旁边来了翠娥,在她肩上碰一下,对她说:“你去帮着晾衣裳吧,让我看着,歇会子。”
大伙儿都是能互相体谅的人,阿香便拍了拍身上的外衫站起身来,“那我过去,你歇会儿。”
翠娥便在姜黎旁边蹲下来,问着姜黎的头一句话也是,“你和秦都尉打起来了?”
姜黎少不得又跟她说道一番,然她闲话的目的却不是在姜黎和秦都尉为什么打起来上面,也不是秦都尉有没有龙阳之好上面。她叹口气,往锅底稍添几根柴草,“你要是能留下就好了,那里总归能听到的消息快些且多些。也不知和亲的事情怎么样了,咱们是不是能回去,什么时候能回去。”
姜黎偏头看向她,在她眼角看到细纹,人仿佛年岁越大,对亲情的渴望就越强烈。她在军营也慢慢失了价值,若不能回去,在这里定然也不能安稳度日,日日如此。她心里的那种强烈想回京城的欲望,都在眼睛里,嘴角上。
姜黎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如此,却没说出有盼头的话来,只道:“就算他们能回去,就会带我们回去么?带了我们,那是累赘,多半是要弃掉的。京城不缺妓-女,带我们回去做什么?”
翠娥听了这话却没有现出沮丧的神色,只目光盯着锅底曳动的火苗,说:“人活着,总是要有些念想的。”
姜黎没有再打击她,转目同看着火苗儿,“相信我们都能回去罢。”
而至于到底能不能回去,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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