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断了这只练刀的手,我想这一生总不该升起那样的念头了。”
练刀之人,断手如断根,若无奇迹,此生怕是再也不能握刀而战了,断了这条手臂,也算是断了自己报仇念想,更是为了了心中大义,如此结局倒也挺好。
几日光景很快过去,陈景苍站在太安西城门外,看着这个逃避了许久却依旧回转于此的城,心中顿时百味杂陈。
身处天子脚下的太安,比一路走来的任何一座城都要繁华,那几近如云的城墙,一个个兵甲鲜明的守城将士,着实让他生出许多熟悉之感。
就算是西城城外,往来人流,衣袍大多以锦缎做成,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像是井井有条,有序不紊,这座太安不愧是天下间人人向往之地。
太安皇城中。
端坐龙椅之上的一位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正看向面前躬身立在一侧的面白无须的男子的禀告:“太子此时已经到达西城外,陛下是否要去见他?”
端坐龙袍的男子一下站起,只是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动,说了两字:“不必。”
面白无须的男子连忙回道:“奴婢遵旨。”
陈紫东来回踱步之后,转而又坐了下来,目光看向门外,说了句:“吴陵之,他还好吗?”
“回禀陛下,太子一切安好!不出半刻变就要入城了!”吴陵之回禀道。
“那就好!他可有入宫的准备?”陈紫东又是问道。
“太子自西城入城,想必还是和前些年一般回他之前租住的宅子,需要奴婢去传他来见陛下吗?”吴陵之的头此时变得更低,回声说道。
“还是不肯先来见我?”陈紫东叹气一声道,“随他去,前些日子赶制的袍子吩咐人送去,他不想被人打搅,找个宫外安分之人。”
吴陵之领命退下。
大殿之上顿时安静下去,良久那位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轻声说道:“我若是不去看你,你怕是会躲到躲不了为止。”
对于这个儿子,陈紫东实在没了办法,打又舍不得,骂又骂不过,倒是让这个天下之主好生为难。
安排三千禁军先行回太安,就已经表明陈景苍不想招摇,虽说回了太安自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现在陈景苍却还是不想去见他。
站在太安西城城外的陈景苍此时脑中不知不觉就闪过了那一段在太安很不开心的日子。那时候的娘请咳血要比以往更勤快,几乎除了睡觉就守在楚罗璃身旁的陈景苍,确实是对那座皇宫有着很深的恐惧。
没什么比每日见到挚爱之人咳血,饱受折磨,却无能为力,更让人心绞,不知怎得,此时的他站在西城外竟是生出退却之意。
出太安之时,娘亲还撑着虚弱身体前来送行。可归来多冷清,除了这往来的一张张陌生脸孔,再无他人。
就这样一直驻足停步了很久,直到身旁的聂章说了一句:“我,并州。”
说完这句话后,便就消失在人群中,陈景苍刚想举手挥别,又尴尬放下,朝着远处轻声说道:“好好照顾我外公,聂叔叔。”
不知走了多远的聂章,却真的传来一道声音:“嗯!会!”
声音似乎只有陈景苍一人听到,看着聂章离去的方向,又看了很久,陈景苍依旧未曾入城,转头朝着陈蜓竹说道:“姐,我想喝杯茶水。”
陈蜓竹盯着陈景苍看去,沉默一会轻声说道:“好。”
此时便就只剩下三人了,带着两个女子去了附近的茶水摊坐了下来,叫了一壶茶水,陈景苍给面前两位女子斟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喝,转而说道:“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嗯!”陈蜓竹嗯了一声。
“那他为什么不来接我?送别时,他和娘亲送我出城足足送了三十里,可现在我都已经到了太安城城墙下了,他为什么不来接我?”陈景苍似是有些疯癫,他接着又说道,“为什么不来?怕我骂他吗?怕我不给他好脸色看吗?怕我怪他没保护好娘亲吗?”
停顿一会,接着说道:“他坐在那个金闪闪的椅子上,这个天下他到底在怕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
陈蜓竹没有说话,伸手抓住陈景苍的手,苏清儿也跟着陈蜓竹一般伸手抓住他的手,三人手放在一处,三人对视一眼后,陈景苍拿起面前的茶杯看了一眼后,举了起来,仰头喝下,声音有些低沉道:“娘亲,儿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