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宴完,韩铮与霜降便随着姬夫人回了尚书府,当日傍晚便见着了尚书姬焰,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又将姬凛的玉佩并封了朱漆的信函交给他,后者看过了信并未言语,当夜跟姬夫人嘱咐几句,次日便在专门收拾出来松柏斋给两个人住,只说是族中子侄相投,并未多言。
霜降自那日流觞曲水后又作序一篇,如今长安城中少有不知韩秋郎的,且那日结实的几个小郎君都不是仗义的人,这几日下帖子邀他上门,一来二去,彼此越发熟知又秉性相投,只觉得日子过得乐淘淘。
而韩铮这边自打那日听了华阳公主与之婢女的谈话,一时之间倒是对这少女刮目相看,只觉得之前因着自己继母的事情便将这时间女子都认为是恶客,委实不该,只心里惦记着这少女,心里想着哪怕是做为天潢贵胄只怕也自有她的哀愁,可见这世间当真没有什么轻易的事情,一时间心头的郁气倒是散了大半,只每日习武也越发努力,只想着有朝一日再不要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再受这等悲哀。
按下长安这头不提,且说平陵御一行人。
周坚此番下京城来首要任务便是寻得姬凛的所在,如今既然寻到了人,身上的担子便轻巧了大半,至于这流寇伤人一案,不过是沿路再肃清一道之前被打散了的余孽,并没有实际说道他要往何处去,只是先前姬凛是在泰安城接到消息出的事情,好在之前也有钦差往北边正好经过泰安城,周坚便使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通报一声,这边却盘桓数日,抓了牢中捆着的几个贼首便准备回京复命。
另一面却又从淮阳水军中调拨了一只十人的小队一路护送着过青州便准备径直往长安去。
只是这一来却是要重新换一艘新船,原来那艘中型的商船却不适用了。好在周坚手头丰硕并不在意花千金租赁一艘大船,且他心头打着的是跟随姬凛一道顺便游玩将那钦差的官船丢到一旁的主意,那随船的十个军士也只做寻常人的打扮。
只姬凛身上重伤未曾好,仍旧是跟平陵御同塌而眠,却不晓得经由陈讯之前的误会,如今整个楼船都默认两人结为夫夫,见他们同吃同宿也只觉得新婚夫夫感情甚笃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最多露出些心照不宣的笑容,又因东秦男妻地位不及开国时候与女妻比肩,众人见二人并未对外宣布也只想着定然是畏于人言,又见二人器宇非凡,心中惋惜又钦佩,如此还能缔结夫夫,大概便是书中所述结发为侣,此生不负的感情了。
与京城中其他小郎君一样,周坚对各地的民俗风情深感兴趣,一路过来,他跟霜降走街串巷寻访没事倒也分外恣意,姬凛性情冷肃,素日里不苟言笑,周坚平素里对于有东秦双璧之称的姬元昭和宇文子宴甚是好奇,可惜二人一人常年驻守北魏边关,一人经年驻扎在与西楚的互市交易上,二人除了每年述职难得回长安,周坚幼时曾见过两人,但那约莫是十一二年前,当时的姬凛虽然早早在边关投军,但他还不是东秦双璧之一,反倒因着常年呆在长安有个黑面郎的诨号,很受世家子弟的蔑视,之后一年传出他以一万兵力打破北魏十万大军,嘉平关一役奠定其战神之名,自此黑面郎的诨号才渐渐没人提起。
如今日夜相对,熟识起来,只觉得姬凛虽然性子偏冷,少而威严,但其六艺造诣并不逊于如今名满长安的几位公子,反倒更多了几分男儿锐气。虽然遗憾对方竟然与人结了婚契以报救命之恩,但越是与之相处越发觉得对方可敬,一腔可惜都化作怜惜之意,私下里更想着日后定要在舅舅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可转念又想与对方结契的平陵御虽说是山野人士,却有鬼谷之才,这几日随着陈讯听他上课倒也获益良多,不少观念听入耳中只觉振聋发聩,如此一想又觉得二人当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如此在船上又待了行船至距离长安百里外的凤鸣镇,此地乃是入长安的码头,说是镇,其规模不亚于一县,且人烟繁盛,往来船只如织,四处可见高鼻深目的胡人。
他们这一行人多为壮年男子,且衣料精美,便连带着装置行礼的箱箧也式样文秀,且木料沉重不知是很材质,周围都是常年往来的客商,深谙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此时纷纷避开,跟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来。
只他们这一行人在船上呆了二十多日,船行在水面上,微微波动他们都习惯了,反而如今重新踏步到地上还觉得摇晃,这当中姬凛之前不适应船只很是卧床了一段时间,后来习惯了水面上不管风急浪大皆如履平地,如今到了地面上很快便适应过来,反倒是平陵御之前在船上适应良好,如今到了平地上却连站都站不稳,姬凛见他面色苍白,嘴唇泛青,心中一沉恍然记起对方身子骨一向不好,只是这人惯会强势,如今显露出这般形状只怕是真的挨不住了,当即上前一步,将对方背起赴在背上。
“你……”平陵御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做,一惊之下面上却泛起一丝潮红,姬凛原本就是肩宽臀窄的标准身材,他个子高大,步子迈得又快又稳,身上肌肉覆盖均匀,对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透过来,平陵御觉得舒服想要下去自己走的话也就自然而然咽下了。
“没事,休养了诸多时日却是连骨头都要生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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