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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画匆匆下得山来,趁着穿堂僻静无人,一路回到了房里,关了门,忙得整理着衣服头饰。自镜里见到妆容已残,又连忙地找了些脂粉补上。正收拾着,房门一开,同屋住的丫环撩帘进来加衣服,顺口与她招呼:“侍画姐去了何处?如何这般匆忙?”便急忙扯谎“太太命我去园子里寻姑娘来着”,勉强遮掩了过去。

丫环出去,一颗心高悬的心仍未放松些许。想来今日真是倒霉,原以为这大年夜里各人皆有差使,栖霞亭定清寂无人,谁知才与那挨千刀的说上两句话,就碰上了那两个程咬金。

一想到方才锦眉那目光,侍画就不由揪心起来。为正家风,这年头丫环私下与主子有染最为忌讳,老太太早已警告过众人,若是府里有这等事发生,必要严惩了去。现如今真是悔不该当日受了那没良心的引诱,趁太太不在屋里,一枝金钗子就让她失了身与他,害得她日日提心吊胆,总要逼得他向太太开口讨了她去,过了明路才算罢。

谁料如今名份未曾讨着,反让他人抓了把柄!那表姑娘平日里看上去不言不语,成日里在正房里转悠,也不知深浅何如?不过她只是个外人,并不是府里正牌小姐,若是去求求她,也不知能否避得过去……唉,今日真是撞了衰神罢?竟出了这种事!这要是传了开去,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她老子跟娘还在何府谋生,到时只怕连他们也牵累了也未定!

侍画绞在手指在地上走来走去,心中又悔又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侍画可在屋里?”

门外忽有人呼唤起来。侍画先是惊了惊,后一听声音,便又把门开了。

只见廊下站着月荷,手里挽着个红木匣子。便道:“现时你不在宁姨娘身边侍候,跑到我这里做什么了?”月荷举高了木匣,一径哼道:“你道我有那闲工夫过来找你?不过是因为方才送点东西去二房苏姨娘处,路过这里,便来瞧瞧你罢了。——你这是做什么?脸色这般难看?”

侍画忙地捂了捂脸颊,支吾道:“哪曾做什么?”一面犹豫着,看四下无人,忙又拖了她进去。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与你说!”

复关了门,她压低声音道:“你我从小一处长大,最是拿你当亲姐妹的。我眼下且有一事,你可得帮我拿拿主意。”绞了手指坐下,她将方才亭内所发生之事细细道将出来,又将从前二少爷如何趁三太太不在,将她调戏上了床等事一一说尽。末了仍说:“都怨我一时糊涂,竟被他花言巧语迷惑了去,便是当时会沉住气,逼着他先向太太挑了明路再将身子与他,那也好说话,如今这样……可不是将我往绝路上逼么?”

月荷听罢,先也惊了惊,后只想了半刻,便直了身哼道:“原是为这点小事!依我看,你也没什么好担心!那二少爷虽未成亲,屋里却姬妾不断,老爷太太不是不知。原是他勾引的你,你又怕甚么?何况,那表姑娘出身好么?她娘原也是叶府里的婢子。这半夜三更里,独自上了那僻静处去,显见也不是甚么安份之人。指不定也是等着会什么人——你不用怕,她若是将这事泄了出去,定也伤及她的名声,谅她不敢如此。”

“你倒说的轻巧!”侍画抬起泪眼,“二少爷再不收敛,那也是主子!咱们是什么?是奴才!大太太若知道了去,定不会帮着我,而去责怪二少爷!那表姑娘纵使深夜上山,那身边也是有流翠跟着的。流翠原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凭这点,大太太便不会不信她!她若泄露了出去,怎样都是我吃亏!”

月荷眉头一皱,忽地笑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你既跟我说了,我必也是要帮着你的。你若是怕表姑娘说了出去,那你就想个法子,让她不敢说不就是了?”

侍画愣了愣,道:“那依你,该怎么着?”

“若依我,”月荷笑得莫测,“这事咱们就往大了闹去!到时若太太问起,你便说当夜跟二少爷厮混的其实是表姑娘,而你,不过是无意间路过那里。这事你若能让大太太最后信了,何家为免家丑外扬,定会将表姑娘许给二少爷去。二少爷对表姑娘早怀有亲近之意,只消与他一说,想来定不会拒绝。到时亲事已定,你再让二少爷感激你为他促成了这件好事,将你纳进房去,他也绝无不肯。如此一来,岂不都周了?”

侍画听完,怔了半刻,腾地站起:“果然是你想得周到!——只是,”她迟疑了下,又道:“那流翠一直陪在表姑娘身侧,莫非她不会为她作证么?”月荷嗤道:“说你钝你还真转不过脑子!你就不会想想办法么?”说罢招手让她过来,附耳细细说了几句。

侍画听得心下纷乱,似是吓了一跳,半日又踟蹰着:“这计妙倒是妙……不过如此设计,我倒是心中有些犯虚,这连大太太也拖累了进去……她们原也与我无怨无仇,如此作为,会不会太过歹毒了些——”

“你道那大太太是什么慈悲为怀的观音菩萨么?竟把她看作亲娘也似敬着!若再这般婆婆妈妈,可别怪我不管你!”

月荷板起脸,作势起身。侍画忙将她拉住:“罢了罢了,你莫如此,我听你的便是!”

这里二人正算计着,窗外又有人急急地唤:“屋里说话的是侍画么?老太太处要摆夜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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