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锦眉一耽搁,打天字狱一回来,芸娘便半路往叶府去,大太太回府后自然前来绿蕉轩询问锦眉失约之事,当听说出了这档子事情,并也顾不上理会别的,且唤了前来赴诊的大夫细细询问。大夫道:“体虚寒重,需细心服药调养。”大太太这便又当着前来探视的大姑娘二姑娘面,嘱他仔细地开了方子,交与李常前去抓药。
锦眉脑袋里昏昏沉沉,便连大夫何时来了也是不知,眼前只晃动着春香少璜等人身影。到晌午下,才勉强清醒了些,正见大太太与姑娘们在外间说话。便唤碧罗近前,只道:“可见了爹爹不曾?”碧罗一面扶她坐起,一面道:“见是见了,只是——”才说半句,流翠在外头唤,便又道:“回头再说罢,现如今人多。”锦眉便就依了。
大太太闻声进来,见她坐起,便忙地止住她道:“又起来做什么?快躺下罢!”锦眉摇摇头,道:“我无妨,不过不其然着了些凉罢了。”
瑾芳瑾咏还有李姨娘也跟着进了来,皆上前问好。太太拉了锦眉手道:“怎地会有这不长眼的奴才,不见墙下有人么?竟就不分青红皂白泼了水下来!回头我让人好好去查查,看是哪个屋里的。你竟是打哪里淋了来?”锦眉含笑道:“太太不必动怒,也无要紧。我如今竟也想不起是在哪里着的水,想来是哪家媳妇在墙头打扫,因见平素那里少人路过,就此倒下来了,我也是因心急抄近道,倒不好怪人家的。”大太太这便就作罢了,只拍着她手嘱着好生养着。
正谈论着,倚梅进来道:“琉璃姐姐来瞧咱们姑娘了。”说着,门口便随声闪进个伶俐人儿来,见了太太先是施了一礼,接着便往床前走去,瞧了瞧锦眉脸色,然后呀的一声道:“这脸色可难看的!怎的突然碰上了这倒霉事儿?老太太方才一听说,忙的唤我过来瞧瞧。表姑娘是府里的贵客,出了这样事,可算得上我们怠慢了。”
锦眉笑道:“哪里话,不过是桩芝麻大的小事儿,老太太忒挂心了。”
琉璃少不得又是一阵嘱咐,并也与太太是一样心思,定要把那人翻出来严办一番才好。锦眉便又为其开脱,故意地说着话儿来取笑。
众人说说笑笑直闹到傍晚,琉璃走后,三太太也遣人来问了,这倒也平常,三太太原就性温和善,最是与府里人好相与的,又与大太太交好。锦眉见瑾华急着要花样子,却又不曾再遣人来,少不得叫碧罗顺道捎了话去,让瑾华得了闲便来拿。
到了掌灯时分,刚服了药下去,宁姨娘也带着丫环月荷来了。
“听说表姑娘今日遭了水,可是怎么一回事?却是哪个不长眼的畜生,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命有几条?姑娘多衿贵的身子骨儿,便是太太回头不查他,也要叫雷公爷劈了他那双手去!”宁姨娘一来便呼叫着坐在床沿,一味数落起那不知底细的某人。“姑娘现倒是说说,究竟是在哪里着的水?如今也好让人办了他去!”
锦眉只是微笑不语,看她今日一身粉嫩裙褂穿着,十分娇媚动人,因说道:“姨娘好精神气儿。这衣裳必是新裁的罢?”
宁姨娘看了看身上,掠了下鬓发,说道:“哪里是新做的?还是前些年太太赏的,因略松了些,一直没穿。”
锦眉又笑:“这可是极贵的天丝绸,宫里娘娘才用得起的上等衣料,平常富户女着们也极少拿来穿。太太既赏了它给你,果然待姨娘很是不同。”
宁姨娘脸上滞了滞,半晌才强笑道:“太太,太太待我自是好的,我心里一直是知道的呢!”
锦眉笑而不语。候在一旁的月荷接道:“太太待姨娘们个个如同亲姐妹一般,姨娘哪里有不知道的。姑娘还不知道了吧?旧年太太寿日之时,咱们姨娘还亲手做了双鞋与太太呢!”宁姨娘猛地点头。月荷又道:“不说别的,且说这回来瞧姑娘,别人是冲着太太的面子不得不来,咱们姨娘可是实打实地爱乌及乌,专将姑娘当作自己人儿一样关心来着呢!”
“如此,那就多谢姨娘美意了。”锦眉点头。
月荷道:“姑娘客气。也不知姑娘今日竟是在哪里遭的水?从二道门往正院来的近道有一条正好经过二少爷的小院儿,我听说今日二少爷也在府里未出门,莫不是他的小厮们不知轻重,玩闹的时候冲撞了姑娘罢?如果真是,姑娘可要说出来才好,这等胡闹的事太太是最看不惯的,今日是冲撞了好脾气的表姑娘您,改日若是冲撞了别的什么人,那可不要了紧去?”
锦眉听得怔怔无语,因有了与少璜那一桩事在内,原想着将之隐瞒过去,不想这么快便被人无意猜中了。这事这样凑巧,莫非真如月荷所说,是少璜身边那帮胡闹的小厮们捣的乱?那如果这样,少璜院里空寂无人也可理解了,定是小厮们见闯了祸,一溜烟避开了去,倒不见得如自己先前所想,是春香有意误导之……
“我看月荷说的正是,”宁姨娘忙道:“这帮小子,还是趁早治一治的好,没的到时还连累了主子爷!”
锦眉吁了口气,缓缓道:“我也正是这样想……只不过,我也记不起那院子究竟是谁的了,只是在那院门处站着等了等,因不见人,便就遁原路回了来。府里这样大地方,倒不好为这点事一一找去。不过姨娘与月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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