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拖拉机刚刚驶进双鸭屯,耿天就看到迎着寒风站在干枯老树下的爷,晃晃悠悠的灯光下,五官忽闪忽暗的耿招福略微有些混浊的眼中有着无法遮掩的想念。
顺着耿招福的身影看向记忆中那座曾经小小现在却又大大的农家院,耿天疲惫的心悄悄的松缓下来,回来了,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小山村,回到了这个一遍遍出现在记忆中的小院。
家,一个在外的游子不敢想甚至不敢轻言出口的字眼在颤动的双唇中被吐出,消失在风中的呢喃有着只有耿天自己知道的迫切。
“百顺,家去歇会?”
耿二生有些沙哑嗓音打断了耿天深深的想念,转头看向裹着军大衣蹲在后斗的张百顺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顺子哥,去俺家歇歇?”
询问的话语刚刚落下,弯曲的村路咚咚咚的响起了跑步声,张百顺眼睛一亮,蹭着头皮咧着嘴笑了,站起身看向脚步响起的方向。
熟悉的身影让张百顺脸上的笑意加深,摇摇头,“二叔,天娃,不去了,孩子他娘来接了.”
隐隐带着一丝自豪又带着一丝耿天无法道明的意欲,张百顺没等拖拉机停稳,蹭的一下跳下车,几个大步迎上了奔来的妻子赵梅,“你咋来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大晚上的死冷死冷的出来干啥。”
脱口而出的责备中有着浓浓的心疼,忍不住的笑意从赵梅口中洒出,不管不顾的伸出手拉住了张百顺的胳膊,“咋了,俺爷们回来了还不行俺来接接。”
爽利的话语中有着看到张百顺后那份欣喜,站在张百顺身后的耿大生等人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女人啊。
嘿嘿一阵傻笑,张百顺接过耿大生递来的行李,跟耿天一家打声招呼定好年前两家聚聚后带着赵梅离开了。
而收回目光的耿天则看向了站在身边沉着一张脸冲着耿大生、耿二生运气的耿招福,看一眼站在耿招福面前略微有些尴尬的耿二生,耿天顿时明白这是没告诉老爷子。
微微动了下身影,耿天扶助了耿招福,“爷,咱爷家去吧,这天太冷别感冒了。”
耿天温和的嗓音吸引了耿招福的部注意力,反手小心翼翼的拉住耿天的胳膊,“对,家去家去。别把大孙冻坏了。”
边说边狠狠瞪了一眼耿大生哥俩的耿招福收回目光笑呵呵的边说边拉着耿天往家走,勉强回头跟耿大生、耿二生招呼一声的耿天随即被耿招福快手的扯进了院子。
穿过宽敞的大院,拉开房门,迎面袭来的热气让耿天舒服的眯了下眼睛,嘴角不自觉上扬的耿天无论经过多久还是喜欢东北老家的大平房。
南方十年,要说有什么是耿天无法适应的就是冬天没有暖气,湿冷湿冷的屋子好像四处带着一股子潮气,要不是曾经心底那点子念头支撑着,耿天可能早在达到南方务工的第二年就撂挑子了。
好在心底曾经的那点念头终于达成,他也终于能够永远的留在这个安宁的小山村,只要想到这点,耿天做梦都能笑醒。
笑眯眯的掀开门帘走进热乎乎的西屋,干净整洁的房间内,一铺大炕让耿天脸上的笑意加深,隐晦的扶着不服老的耿招福坐在炕边,耿天两下就把脚上那双传说中的高档休闲鞋脱掉爬上炕,靠在热乎乎的火墙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气,耿天才抬起头看向紧随其后跟进的耿大生、耿二生。
灯光下,三双隐含着担忧的目光让耿天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一下,耿天知道要是不说清楚自己的情况,以自家老爹的操心劲,估计年都过不好。
无奈的笑了一下,低头看向那根从出院之后就没有拆开过的纱布,虽然有些犹豫,但耿天知道,身边的这三个人是自己这辈子的至亲也是这个世界上能够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没有丝毫犹豫的耿天摘下了吊在脖子上的白色纱布,动手拆起了有些发黄发黑的纱布。
耿天的动作让三人齐齐一愣,“天娃。”
率先反应过来的耿大生两个大步窜到了耿天身边,一把按住了耿天的手臂,抬起头看向眼中带着惊怒与担忧的耿大生,耿天咧着嘴笑了,“大伯,天娃啥样人你还不知道吗?”
看似询问的话语中却带着独属于耿天的小倔强,跟着耿二生一手把耿天带大的耿大生怎会不知道自家这个孩子啥样人,可耿天的动作在耿大生看来太危险了,老头子不知道,可耿大生可是知道天娃的手指头除了一层油皮基本上算是断了。
手指头虽然接上了,可在耿大生看来,才一个月,根本没好利索,要是真出点啥事,黑灯瞎火的,到医院啥都晚了。
想到这里,耿大生眼睛瞪的老大,“不行,今个说啥也不行。”
努力瞪大一双小眼睛的耿大生让耿天无奈的笑了。
“大伯,你相信天娃,只有你们看到了才能知道为啥天娃着急回家。”
没头没尾的话让坐在一旁的耿招福皱起了眉头,看看过于平和的耿天又看看因为耿天的话而有些迟疑的耿大生,人老成精的耿招福转头看向耿二生,“二生,把院门锁上,把大黑放出来。”
不同于外村,双鸭屯一直以来都是安宁平静的,用一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完能够形容小山村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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