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油杨柳依依,突突冒着黑烟的手扶拖拉机穿过柳树林,拐过晒谷场进了沈家凹村的街上,刘长庚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踩着车帮子跳在泥地上,狭长的马脸上摆出了副凝重,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进到院子:“沈老哥,沈老哥在家吗?”
“唉,刘书记,我爹不在家。”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沈铁军出了东屋,面上堆出了腼腆的笑:“我爹在村后忙活呢,您有什么事儿么?”
刘长庚眉头紧皱,盯着他看了会,这货可是在毛书记面前都装过老实人,点头道:“铁军,正好你在家,你的录取通知书在半路上出点事儿,邮政局的车栽沟里,司机没了,人家邮政局的人在抢救完后继续派件,才发现里面有大学生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向学校进行通报,铁军,你考上大学了。”
通知书有些粗制,上面的字迹模糊不少,好像受潮,认是能够认的,沈铁军默默的看着薄薄的纸张,不知是久盼不来,还是心中有了更高的追求,这封落款为中原大学外语系的录取通知书,并未引起他内心应有的激动:“嗯,我考上大学了。”
“啊?”
刘长庚有些呆滞,这与他想象中的画面反差太大,不是应该抱头痛哭,也应该仰天大吼三声,以示心中不甘吧?
怎么这么平淡?
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刘长庚有些尴尬,沈铁军的不动声色,令空气仿佛陷入了凝固状态,良久才听他开了口:“书记,我爹现在给我大哥盖房子呢,等我爹回来再给他说这个事儿,咱们有情后补,怎么样?”
“啊,没事儿没事儿,你知道就行,你收到就行,我说,你赶快去报道吧,省的人家学校着急。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以后聊啊!”尴尬的应付着场面,刘长庚转身离开。
捏着手里的通知书,沈铁军转身回屋,将通知书塞进了床板下,回到床前继续对论文做着修改,资料找的差不多了,书也都还了回去。
上次去教育局拿准考证,沈铁军还顺便看了下名单,天H县总计29个人报考研究生,倒是庆幸上面没写年龄,只写了名字和报考专业,不知是吴二金动了手脚还是规矩如此,否则写个16岁,怕是又要被人关注。
这次考研中除了他,最年轻的也有31岁,整整差了15年,最大的那个40了,大了两倍还要多八年。
冥思苦想闭门造车三个月,沈铁军总算是将论文写的七七八八,感觉虽然并不满意,可也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论文一式三份的誊抄完,寄给了北上广的三家外语学院。
说是北上广的大学,其实沈铁军也有自知之明,他这个状态纯粹就是野路子,天H县29个报考研究生的人中,就他一个没读过大学的,最次的那也是大专毕业。
那么在名录上可选择的,也就不能是一线存在,帝都那个是三姐就读的二外,估摸着是没戏的,分给自己人怕是都不够,魔都的旦大根本没想,直接寄给了魔外,最后搂草打兔子也给羊外寄了份。
既然是不拘一格降人才,那年龄小,也算是不拘一格吧?
破烂的棉袄换成补丁褂子的时候,后世热闹无比的黄金周劳动节过的平平淡淡,广播中播报着普天同庆的日子,村里的大喇叭每天传出不同知青的声音,宣示着工人阶级的荣光,以及这个国家为了庆祝节日而做的付出。
沈铁军虽然自信,但是并不狂妄,上次为了三姐的事儿惹了那两个“干部”的隐患,也在中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时消失,他个人的表现不论是在村里,还是知青点,都能算得上良好。
沈大亮新家晾的差不多时,沈铁军走进了研究生的考场,28个叔叔伯伯辈的同行中,没个愿意和他交流的,也许是听说了这小子是个大学都没考上的野路子,也许是为了考试而无暇他顾。
研究生考试的难度,比沈铁军想象的要难的多,吴二金说的那么多门课当中,只出现了政治外语和专业课,而由于他的专业课便是英语,实际上连着下来的三场考试中,他只算是考了两门。
政治方面对他来说是个短板,好在回来这段时间,报纸上广播上轮番轰炸,考的也都是时政内容,想干点别的事儿都没可干的,临考试前再磨了磨枪,加班加点的背了一段时间,自认为考的还不错。
既出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H~O~M~E,应该是霍么?”
听着同行者的窃窃私语,沈铁军愣了好半晌才将到了嗓子眼的发音咽回去,便感觉到了自己报考的正确选择,英语的口语他跟着那些知青学了不少,深知这些比老三届还古董的存在,绝大多数都没受到过正经的口语教育。
想想也是,那个年代正是和老大哥翻脸,满世界打嘴炮拉小弟的关头,自誉为正统继承人的兔子,又怎会心向资本主义国家,学英语的是个什么状况和待遇可想而知,便是学校里教的,大多数也属于哑巴英语,都说不得口。
原本想张嘴纠正,沈铁军便飞快的打消了这个想法,自己原本被他们排斥在外,这时纠正无异于打脸,在十几岁便是代差时,打长辈们的脸后果不明,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组织考试的车是教育局找来的,回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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