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褪色,楼宇成白,脚下一块儿地砖松动,枯草填充缝隙,方才响彻校园的铃声标志着晚自习的结束,颜双瘦弱的躯干裹在单薄的校服里,领口还残留洗衣粉气泡的味道,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自己面前,她沉默地开门上车。
颜双微微侧脸,专注地盯着窗户,侧影在黑色的玻璃上成一幅镶嵌装裱的图画。
视线不远的位置,李斐然骑一辆灰色山地车,颜双的眼睛带一份怨恨和愤懑,李斐然在她瞳孔里的倒影越来越小,光线与噪音变得微小虚弱,最后和男孩儿的倒影一起弥散在视线尽头。
颜双想,她的高中好像就是看着李斐然的背影度过的,回头望,路灯把城市分割成两个世界,在他们的头顶落一层苍白的霜。面对李斐然,她总是胆战心惊,叫自己不像是自己。
这样的,算哪门子爱情呢?
这是他们的症结,三年的时间,没有一次哪怕短暂的视线交汇,李斐然的眼睛像是得到了上帝的馈赠,包含星辰大海,却独独没有颜双。
颜双猛地睁眼,407的午后伴着窗外的蝉鸣,几个聒噪的舍友终于懂得休息,仰面朝天,好似三只在阳光下晒肚皮的松鼠。
她揉着眼睛从床铺坐起来,回忆总是深远,触不到地面,梦里那一条高三的柏油马路,她看着他走了那么多遍,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一个看着另一个。后来即使都毕业了,也好像把他的影子留在那儿了。
颜双换好军训服,下楼取车,从宿舍到操场的路程少说也要20分钟,九月的太阳热情洋溢,烘烤得她一侧身子暖乎乎的。
路过餐厅,李斐然骑着一辆山地车从侧面儿猛地冲出来,颜双躲闪不及,猛地刹车闸,单车的轮子打滑,连人带车侧翻在地上。
李斐然早就连影子都不见,倒下的一瞬间,颜双脑袋里想的居然是还好没被他看见。
“你没事吧?”一个好听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细声细气,带着些焦虑担忧。
“没……”后面的“事”这个字被硬生生压回去,颜双看清来人的脸,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儿。
林嫮穿一身军训服,松垮的腰带挂在纤细的腰肢,伸出一双葱白纤细的手,颜双躲闪开她的眼睛,她的耳尖涨的通红。磕破膝盖的痛觉之前不是没有,这次确实烧灼般的疼痛,带着羞愤、衰弱和疲惫。
刚一开学,林嫮就被推举为这届大一的校花,开学典礼上给学院举个牌子,惹得鸡血粉无数。她的长相也是讨人喜欢,空气在她的身上总是微妙,有时她像一滴露珠,有时她像一颗钻石,就连李斐然也拜倒在这样一个姑娘的石榴裙之下。
可是最终,颜双还是没有握住林嫮伸向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