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直到2012年,失踪了三年的桂花嫂突然又回到了闵家寨,还出了三千多块钱请人翻修了一下破败的房子,将草顶改成了石棉瓦。
“她失踪了整整四年?”我纳闷地问,以为桂花嫂像杨大婆所说的那样,不过是在黑蟒洞里迷路了呢。
“是啊。”母亲似乎在叹息,接着说。
桂花嫂翻盖了房顶之后,就在堂屋中间安了气势磅礴的香火,供奉的却和闵氏祖宗无关,而是这个神仙那个天尊等诸神牌位。随后就对外放出话来,宣称自己在外拜了高人为师,能帮人下神看病。
闵家寨又多了一个神婆。
但是有杨大婆在,就很少有人去找桂花嫂她下神。
“据说啊,她的道行还是很浅,学的不是杨大婆这个门派,蒙着一个算一个”。曾几何时,母亲居然对下神也感了兴趣?
“杨大婆给人下神看病,不出三天就见效,而且收费也合理,从十二块到一千二百块……随便你给,给多少她都收。但是桂花呢,还没有开始下神就先谈价格,没人喜欢找她,只有杨大婆动不了的时候,才会有人勉为其难的请她。”
顿了一会,母亲压低声音说:“还有就是,她的阴气很重,杨大婆下神都是用红蜡烛,而桂花用的是白蜡烛;杨大婆下神朝向是南,而她向西,好好的一场法事搞得阴风惨惨的,没人愿意找她。”母亲强调完之后一脸的痛苦状。
“阴气很重?”我自言自语,心中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母亲又说:“其实她的生活还是很艰难,年纪大了,劳伤病多了,干不了农活了,但是又不符合进敬老院的条件,这几年,政府倒是给她发了低保,但是一个月那几十百把块钱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哎呀,能帮的我都尽量帮一点。”
我忽然想起买下老宅的事,于是笑了笑说:“哎,妈,我说您还藏得深呢,您突然之间在哪里弄来的四十八万?”
“少给我鬼扯。”母亲骂了一句就起身走开了。
我决定趁桂花嫂不在,悄悄去她家看看。
原来的两间土墙房,因为很多墙面已经垮塌了,就变成一半是石头一半是土墙的房子。房顶尽管盖着石棉瓦,但是桂花嫂在村子里还是算很穷的人家。以前梅子在的时候,梅子就住厢房里,那个堂屋就有着很多功能,又是堂屋,又是饭厅,又是客厅,又是桂花嫂两口子的卧室。
还好,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心想,这个房子家徒四壁,锁不锁都无所谓。
我蹑脚蹑手的走进去,堂屋里一片漆黑。我就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扇石磨,什么家具都没有。对了,还有一架木梯,搭在厢房的墙壁上,可以爬上厢房的二楼。
乡下的房子除了堂屋之外,其它房间都会用木板或者竹竿隔出一层所谓的“二楼”,供存放粮食用。
我不忙上楼,先钻进所谓的厢房。
里面更黑,原来在土墙上凿出的一扇窗子,也被桂花嫂用脏兮兮的布帘遮住了。
这也难怪,杨大婆和母亲都说了,桂花嫂这人阴气重,见不得光。
刚一迈进厢房,电灯突然就打开了,一个人从床上慢慢地抬起身子,阴冷地问:“哪个?”
我着实被下了一大跳:这个人,怎么回是桂花嫂呢?
就算她在夜郎谷里和我同时返回,按照我的速度,她怎么说也要晚四十分钟才能到家,因为我返回的时候,基本上是一路跑出了出夜郎谷的。就算是慢慢走路,我一步也要当她两步。何况我在夜郎谷两公里的地方并没有看见俺她,何况对她来说,夜郎谷里根本就无路可走。
回来后,我和母亲聊天还不到二十分钟。这桂花嫂,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躺在自家床上?
没有听见回应,桂花嫂就直接下了床。转身看见是我,也不生气,只是怪腔怪调地说:“哟?大记者,访贫问苦来了?”
看来桂花嫂的确在外面拜过师学过艺,能知道“访贫问苦”这个成语,以前可是连一句话都说不抻展的。
我突然灵机一动,借坡下驴说:“上面安排了采访任务,配合搞精准扶贫,我就来你家看看,如果可能,回去反映一下,尽量争取一些帮扶政策”。
我特别把“看看”这两个字样说的很重,强调我不是冒昧地“擅闯民宅”。
不料桂花嫂并不买账,端出一根板凳丢在窄窄的堂屋门口,就把我赶出了房间。然后阴阳怪气地说:“谢了谢了,难得你大记者还挂念着,要是我家梅子还在,我也用不着吃低保了。”
我知道她是故意拿话刺我,但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抛开刘梦纤失踪的事情,眼前这个被我叫做“桂花嫂”的老妪,着实让我心里好一番凄凉。一米五几的个头,矮小而又瘦弱,尽管努力的想把自己收拾干净,但是衣服上的很多破洞还是执着地诠释着寒酸。脚上是一双沾满了泥土、周边的橡胶皮已经剥落了的解放鞋,而且还没有了鞋带,四只耳朵就沮丧地耷拉着。要是梅子还在,要是梅子和我……桂花嫂真的用不着吃这个低保。
心里一阵发酸,就从挎包里拿出钱包,数了一千块钱,双手递给桂花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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