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来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梁心铭和王亨目光相接的刹那,还是胸口被狠狠一撞,心脏不争气地疼痛起来,眼前风驰电掣般闪过往事……
烟雨江南、桃花三月,八岁的林馨儿出嫁了!
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对出嫁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她也想象不出来;可是,若这女孩子身体内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呢?对这桩婚事还能无动于衷吗?
林馨儿前世叫林心儿,是新时代的新女性,面上笑靥如花,内心狡诈如狐。这个性子,让她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混得风生水起。也许人生太得意了,她居然在二十八岁那年得了莫名其妙的病,一命呜呼了!
林心儿认为,天妒英才!
上天还算对她不错,又给了她在异世重活的机会,那她就不能浪费了,得好好地活,对不对?
可是,这穿过来的家庭背景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谁会在八岁就出嫁?她前世二十八还没出嫁呢。
除非娶童养媳!
可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小夫君是当朝尚书的嫡子,又不是娶不上媳妇,至于娶个童养媳吗?
林馨儿坚定地认为: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莫不是个病秧子,娶她过去冲喜的?
听说夫君身体康健,活蹦乱跳!
那肯定是长得丑陋不堪?
听说夫君眉目俊秀,齿白唇红!
林馨儿恐惧了:那他一定是个傻子!
听说夫君聪慧无双,号称“神童”,八岁能诗……
林馨儿捧着胸口幸福地晕倒: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在她头上鸟?肯定是做梦吧!
千般猜测、万般揣摩都没有用,林家不过是徽州府歙县的小户人家,怎敢拒绝诗书翰墨之家王氏的求亲?高兴还来不及呢,忙忙地就把林馨儿打扮了送上花轿。
胳膊拗不过大腿,林馨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准备去到王家看看再说,若王家不能待,再想法子逃走。
她林馨儿这里,从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于是,八岁的小新娘上了八人抬大轿。
一个孩子的重量当然无需八个人来抬,用八人大轿,充分说明夫家对这个儿媳的重视!
林馨儿把烦心事先放一边,先感受这古代的婚嫁仪式:真是热闹啊!凡过村镇,锣鼓敲得那个激情,唢呐吹得那个欢畅,大把的撒喜钱和喜果,引得村童们哄抢;过了村镇,锣鼓停了,喜乐转为悠扬悦耳的笙箫,深情婉转,引得道旁山野的男女纷纷侧首观望、满目艳羡……
那天是三月初八,一路烟雨迷蒙,一路桃李芬芳!
林馨儿觉得,能这样嫁一回,值了!
她可不是苦中作乐,是真这么想。
等到了王家,种种热闹规矩更是花样繁多,弄得林馨儿心中也急跳起来,有些忘乎所以,好像真嫁了个美满姻缘。
拜天地,入洞房!
很快,新郎掀盖头了。
洞房内忽然安静下来。
林馨儿坐在华丽的千工拔步床上,心里欢快地唱: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脸儿……
她也急着掀盖头,不是为了让对方看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看新郎。盖头一掀开,她就能看见小新郎什么模样、是否痴傻,再决定是留下来还是卷包袱跑路。
盖头掀开了,她眼前一亮,跟着一呆。
她清楚感到,面前的王亨也是一呆。
她的小新郎和传闻一样:眉目俊秀、齿白唇红,更突出的是他有一双黑亮的眸子,在烛光的折射下,放出璀璨的光芒,像明星一样耀目。而王亨也凝视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并不顶大,睫毛又长又密,在睫毛的笼罩下,黑眸雾蒙蒙的幽深。他一直看进她眼底,神情惊喜,还有点羞涩。
两个孩子一眨不眨地对视。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
旁边喜娘也未打搅他们。
还是王亨先打破平静,他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挨着林馨儿,凑近她小脸,笑嘻嘻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瞧,一听就没上心,连新娘叫什么都不知道!
林馨儿把头一歪,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亨见她不似家人口中说的新娘扭扭捏捏,又可爱又大方,心中大喜,当即回道:“我叫王亨!《易经》的乾卦和坤卦的卦辞:元亨利贞。亨就是通的意思。”
哎哟,这么复杂?
林馨儿道:“我叫林馨儿。馨香的馨。”
王亨眼睛一亮,道:“馨儿?这个名字好!不俗不贵,正是小家碧玉的韵味。《乐府诗集》有碧玉歌: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义气重,遂得结金兰。”
林馨儿想,懂得还真多,难怪说聪慧无双、有神童之称。
王亨,就是她的小夫君!
喜娘和王家长辈见他们相处融洽,都狠狠松了口气,新房内外一片欢声笑语,祝福和吉祥的话语不断。
林馨儿向外看去,只见这拔步床豪奢之极,足有四层进深;每一层的月洞门上方都悬着喜庆的大红绣奇花异草帐幔,间隔的隔扇则镂空雕刻着花鸟瑞兽图案。梁上吊的彩灯、桌上罩的龙凤灯、墙角的枝形灯,将整个新房映得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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