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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静悄悄的,与外头的吵嚷形如两界。着形制官服的人肃立排开,打我进了门,他们便没再看我一眼。他们也不进来,却阻隔着瞧热闹的百姓,也不让他们进来。

我回身望去,厚雪将院基青砖都遮盖得瞧不见了。缎似的雪层还印着我的脚印,小小的,浅浅的。从门口一直拖到我的脚下。

我的家,不似从前热闹了,嬷嬷没有喊我吃饭,屋里也没有炊火的香味儿。好似跟从前不一样了。

昨儿还好好得呐。

我想喊嬷嬷,告诉她我回来了。可是喉咙里哑哑的,我卡了卡,还是没有喊出来。好像有什么力量在牵引我,叫我不要喊。

我再看了眼院里镀银的积雪,然后,回头便钻进了屋。

雪水将嬷嬷纳的小棉鞋浸透了,方才野在外头还不觉寒,这一时手脚停了下来,已觉有些冷了,脚下更是痒丝丝的,像有无数条小虫儿在爬、在钻。

我弯下腰来,索性将小棉鞋摘了,提在手里。

堂屋里有烛光,亮堂堂的。还有细碎的人声――我想推门,喊嬷嬷饿了,叫嬷嬷去弄吃的。

就像以前无数次重复过的动作那样。

但这一回,不知为何,我没有喊。

仿佛命运在那一瞬收势。

真的在那一瞬,完不一样了。

我听见艾嬷嬷的声音,还有乳娘的声音。有轻微的叹息,在空气中暗翕。我伏在门上,扒着漏口,那声音便更清晰了。

“原以为一辈子便这么过去了……”嬷嬷在叹气。

我的乳娘说:“八年了,出来了没成想还能回去,这一天,当年夜盼日盼,可总算来了。人却老了,腿都迈不动了,没了这心子再回去勾算,怕保不住丫丫好好儿活。”

“哪里的话,丫丫是咱们的命,算不动了也得算,一步一步,磕着也得给丫丫铺一条平路来。这一朝回去,谁若是敢害咱们丫丫,拼了命也不能答应!”艾嬷嬷又是长长一声叹,她疼我,宠我,说这话呢,怎么叫人眼里酸酸的?

我杵在那里,像被什么固住了,不肯推门进去。

嬷嬷和乳娘在说甚么呢?我怎一句也听不懂?

“这一天早是来,晚也是来,东宫长大了,是他执意要将丫丫接回去,为这,君上恼怒不知几回数……丫丫回去后,君上不疼不宠,日子怕是不好过。”

乳娘在抹眼泪,声音也哽塞了:“丫丫恁命苦,他到底还记着丫丫的坏处,孩儿长这么大了,见也是不肯见。”

艾嬷嬷忙捂乳娘的嘴:“唔!是不要命的!编排君上的话,能出?外头站着多少禁内人?!你胆儿也忒大!”因说:“有这当儿的功夫,不如多收拾个包袱,也该为丫丫打点打点,莫回了家,去了那道高墙里头,反不惯了。”

乳娘忍不住抹起泪来:“家去也未见得好!那里头是人住的么?莫吞了咱们丫丫的骨、啖了咱们丫丫的肉,到时,咱们悔也晚啦!”

我那时小,并不明白乳娘与嬷嬷在说些甚么。只记得她们哭天抹泪,是一副不欢喜的样子。嬷嬷不开心,乳娘也哭,我便也不开心。

我扒着门口探一会儿,便觉无趣了。只想推门进去,抱抱阿娘,在嬷嬷的怀里撒娇,告诉她们,丫丫不怕外面的执戟黑面神,丫丫讨厌他们,要把他们赶走。

可是阿娘又在哭――

“这么多年,逐放在外,过得挺好,既不愿见了,此时又何苦再辗转?丫丫长得可好,丫丫在外面长得多好――那鬼地方,索了丫丫生娘的命,也要二丫不能活么……”

“别浑说,”艾嬷嬷阻了阿娘,“她是去好地方,去她来时的地方。可总算要回去啦!八年了,八年了……东宫都长大了。”

嬷嬷流下了眼泪。

“亏是东宫长大啦,不然,那主儿能想起咱们二丫?多好的娃娃,嫩白嫩白的,可俏,君上便这么瞧不上。”

“……丫丫眉眼与故主有几分似,真是愈瞧愈爱,愈瞧……也愈发悲伤了。哎呦,二丫子,你怎在这儿?乖乖哟!提着棉鞋……?要命的,雪水都浸湿啦,脚丫子冷不?二丫子!”

我吸溜着冻伤的鼻子:“阿娘,你揍我不?”

阿娘抽了抽鼻子,一把将我揽进了怀里。

“乖丫子,明儿有人来接,咱们家去。”

阿娘抽噎着,肩膀在起伏。

“阿娘……”我困了。

执戟的黑面神在宅子外头守了一夜,长安的百姓赶早儿又来瞧热闹。门口倒是极热闹,叽叽喳喳麻雀赶趟儿似的,阿娘煮了好粥开着厅门喂我,阿娘极耐得住,也不问我外头是甚么个景况,我倒心虚了,晃着两条小腿儿用嘴接过阿娘递来的粥勺:“阿娘,这回真不是我!我也不知他们怎爱堵咱家的门!我和二毛都好久不做坏事啦!“

阿娘没睬我,只喂粥。

“阿娘,昨儿你不高兴啦?”

阿娘一撇头,还是没理我,眼睛却红红的。

我一下从凳儿上跳起来,轻轻摸摸阿娘的脸:“阿娘,你别难过,以后丫丫再不干坏事啦。……也不带二毛干。”

阿娘看了我一眼,缓缓才喊我:“丫丫。”“嗯。”我应。阿娘瞧得我好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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