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小草偷偷从泥土里探出了头,在微风中向柳尖上的嫩芽招呼。褪去冬衣的鸟儿们也格外忙碌着,在枝头争相歌咏着春的歌谣。
春天是个热闹的季节,连一向孤寂的白云庵门也热闹起来。
远远的有喧嚣吵杂的人声在白云庵外响起,其中有骏马的一声长嘶响彻云霄。寄居在白云庵里的俗家女子谢秋娘的手指不觉抖了一抖,缝补了大半的衣衫立刻滑落在地。青葱似的指尖有血珠渗出。
“娘,娘,可儿说过了,可儿的衣服够穿,不要您过度操劳的,您怎么还带病给我做衣衫。娘,可儿不要衣裳,可儿只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娘。”一个**岁的小女孩慌忙的跑过来扶住谢氏。吹弹得破的小脸上有晶莹的泪珠滚落。“可儿,你可记得,娘曾对你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的话。”
“娘的教诲,可儿不敢忘记。”小小的女孩儿眼中虽有泪光闪烁,却极是郑重地点头。
“可儿,你今年已经十岁了,却一直没见过你爹爹。往日,你总问娘为何别人家的孩儿有都有爹娘疼爱,你却没有。娘每每告诉你,你爹爹早已不在人世。娘那是在骗你。娘也是没有法子不能让你认那人面兽心,表里不一的男人做爹爹。可是,如今,他找来了。要接你我……回陈家……”,谢氏说着说着,银牙仿佛要咬碎一般,切齿恨声骂道:“当年他欺我年幼无知,用尽诡计哄骗,让我成了不孝不贞的女子。如今我断不会去了那火坑里,做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娘”可儿闻听就能见到爹爹,自然欣喜异常。可是望着咬牙切齿,犹自恨意难消的娘亲,又着实担心。就在她一脸惶然的当口,白云庵外早已人声鼎沸,像是炸开了锅。
“他来了……就在外面,刚才那声马嘶,就是他的云里雪在叫……恒郎,你为何这般多情,偏偏又要欺骗于我?你不该来的。”谢秋娘咬牙之际,眼神忽又变得异样的温柔,她恍然忆起,当年与那个骑了白马的男子在花下相遇,两情相悦的美好时光……
“谢娘子,”庵主静慈师太的到来打断了谢秋娘的思绪。她皱着双眉,数着佛珠,走进谢家母女的住处。望望紧紧偎在一起的母女,着实有些为难。
“谢娘子,你看……自从去年秋天,你从沧州万里寻夫来到这里,当日因与陈老爷起了争执,负气暂居白云庵……陈老爷这已经是第七回来寻你了。你不过是个外室,陈老爷却为你花了不少心思。娘子再这么躲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陈家老爷已发了话,如果贫尼收留你们母女,他就一把火将白云庵移为平地。谢娘子,就不要自苦,也不要为难贫尼了。”
谢秋娘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师太,我断不会让你为难,你让他们进来去耳房等候,待我收拾停当自会带了可儿去见他。”
“阿弥陀佛,多谢谢娘子。”静慈师太双手合十,长嘘口气,心满意足地出门交差去了。自己将话带到,陈老爷定不会少了供奉菩萨的香油钱,白云庵就是指着这富贵人家的施舍吃饭度日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在中间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