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东人游》,送别的意思呗。”鞮红扫了眼那首诗,不假思索道:“温庭筠不知写给谁的,诗和他以往风格都不一样。”
与大多艺人不同,鞮红的文化造诣在圈中是排的上号的,上大学之前,鞮红一直是由家中聘请的各科私教一对一辅导教学,教授语文的是一位博古通今的老学究,国高考生都在高校中进行魔鬼训练的时候,他在给鞮红画甲骨文。
“不错啊,还知道这些。”
见渝辞对她有些刮目相看,鞮红心里的不爽减轻了些,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拍拍剧本,“就很奇怪啊,这首诗又不是写给鱼玄机的,就算是,也不是在她出嫁前送她的。”
遣词用字皆有一股浩然之风,即便是送给鱼玄机,也绝不可能是送嫁诗。这也是为什么她念这段诗时,总不能进入情境的主要原因。
“那你认为,温庭筠与鱼玄机之间,有什么关联呢?”渝辞又问道。
“师徒啊,正统文史上只说二人是师徒关系,其他的我也没听过。至于恋情什么根本就是杜撰,鱼玄机明明一开始和李亿情感特别好,写了好多诗呢。”鞮红说着瞅了渝辞一眼,有点不可名状的感觉,“诶你,该不会也信那些意|淫的东西吧?”
这与渝辞气质可相去甚远。
渝辞原以为鞮红演戏从不做功课,说不定进组这么久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演的是个啥,此时听完这番话才意识到,鞮红的根节究竟在何处。
“你根本就不相信,怎么能演的对。”渝辞缓缓摇头。
鞮红不解:“这分明就是两回事啊。”
渝辞沉默片刻,起身道:“你跟我来。”
***
鞮红大手一挥宣布鱼玄机戏份延后一天,厉导也乐得轻松,赶紧安排其余戏份的拍摄,反正金主都发话了,钱不是问题,再苦不能苦剧组,再累不能累状态。
二人进入鞮红独立休息室,渝辞反手锁上了门,鞮红眉头一跳。
渝辞:“坐。”
鞮红不坐反退,绕到门外头瞅了眼这到底谁的休息室。
“我不是不赞同的你刚才的说法,只是既然接下了戏,就要从戏剧本身出发。第一件事,就是要相信剧本,相信你就是角色。”渝辞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提纲掣领,阐明中心思想。
休息室是鞮红的私人空间,刚刚在外面压抑着的情绪开始外露,“我不是不能相信,我只是觉得你从诗词入手,我不能接受。”
她说完后自顾自弹开保温杯杯盖喝了点饮品,没等到渝辞的回复登时心里一紧,下意识小心翼翼去观察却发现渝辞正垂眸盯着手中的剧本扉页,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扇形阴影。
察觉到渝辞可能有些不悦,鞮红心里霎时打起鼓来。这老师是她找来的,而且这也是渝辞第一次愿意主动教导她,这么冲的反驳是不是不太合适……
纠结半天的鞮红不情不愿的开口打破僵局,语气却有些委委屈屈的,像根羽毛挠人心里最痒的那块肉,“那,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等于胡说啊。”
“噗嗤。”听到这话渝辞忍不住笑出声来,戏学的一知半解,这类话倒是学的够快。
鞮红见她笑了,之前散去的阴云再度笼罩上来,拿起梳妆台上也不知哪场哪镜的剧本页背过身去。却听身后传来渝辞那淡漠的,带着股独特冷感的声音。
“子非其人,安知其事。”
“纵观鱼玄机一生,大张艳帜风流随性,从来没什么忌口,就像她自己说的‘老少咸宜’。只对这位师父有过例外。温庭筠将她从平康里的陋室牵出来,带她看尽长安繁华,对于温庭筠,她尊他敬他,作诗相赠,诗中遣词造句刻骨绵柔,实则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举。鱼玄机被判刑后的审理官员正是温庭筠的亲戚,这其中温庭筠是否为其奔波周旋不得而知。鱼玄机在正史中生死不明,后续又有疑似诗篇问世,这也是至今无法解答的一个问题。”
“你看,鱼玄机的一生有这么多无解之谜,只要没有违背原则,又为何不能在衍生戏剧之中顺势推演一番?”
“就像元稹与白居易,作诗相和数千首,其中不乏瑰艳旖旎之句,二人心意相通,患难与共,你又怎么用正史里的刻板道理解释他们之间已经远远超过友谊的感情?”
“况且你从前了解到的也并不是第一手资料,即便是,那也无非是油墨印刷的文字罢了。拿朱厚照为例,这位皇帝在沙场勇猛无匹身先士卒,而后清修明史,赫赫战功削减为零,后人只知他豹|房|淫|乐,昏庸无能。”
“虽然文人墨客的事迹并无政|治|因素,但也可窥一斑。千年前的喜怒哀乐,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完整复原?”
听到这里,鞮红缓缓回过身,满脸迷茫,“不能完整复原,那要我怎么去相信……”
“正是因为无法完整复原,所以才要去相信。”渝辞将手中捏着的刷色笔点上鞮红的脑袋,“记住了,你要去相信的,是你客观和主观两方面理解到的人物,情感。没有人能演出真正活在千年前的鱼玄机,但是你,可以演出属于鞮红的鱼玄机。”
头顶微凉的触感如迷雾层翳上洞开一道天光,清凉雪片自破开的光束中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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