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见房中众人都凝神听着,接着道:“我这一查可不打紧,原来三年前,张守仁酒醉后在天街冲撞了赵晙的仪仗,你们想,那赵晙平日里便无事也要生事的人,自然让家丁往死里打。
夏之仪正好路过,这日也来了性子,挡着偏不让打,还温言讥讽,说得赵晙无话可对。夏家世家巨富,夏之仪又是出了名的性情孤僻,最后那赵晙大约不屑与他当街争论,冷笑一声,扬长而去了。”
“夏之仪不以为意,见张守仁已无危险,轻飘飘走了。倒是那张守仁,四处打听恩人来历,据说后来还亲自上夏宅求见……”
他话未说完,张豹等不及,插嘴道:“张家住哪?”
高澄恼这个副将不知规矩,打断自己说话,横了他一眼,方道:“草市门外白家巷。”
张豹摇头道:“白家巷保甲乃是一个姓侯的司录,他确实报上来巷中两家新添可疑女子,我亲自去看过,一家乃亲戚来访,一家是换了丫头。”
高澄不理他,对江壁川说道:“白家巷住的大都是小吏、商户,你知道这些人平日如何的。这侯司录决然不会撕破脸一家一家亲自进去查探,张家要藏下这夏之仪的女儿容易之极。”
江壁川仍不理会高澄,只是示意张豹备马,立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高澄突然对江壁川后背叫道:“你这次若找到夏之仪那女儿,我便不欠你的了。以后不可再如此无礼对我!你忘了你怎的有今日?”
江壁川不答,自顾走远了。
白家巷张家。
父子二人在书房对酌,张守仁对儿子笑道:“我一人反而乐得自在,你不必三天两头的回来陪我。明年三月便是大比之期,你学业要紧。”
张齐道:“苦读十五年,倒也不紧在这几个月。倒是我在学中听说了夏伯伯一些事,想着父亲也许有兴趣。”
张守仁正苦于儿子不许他查探夏家消息,便道:“怎的你自己倒打听上了?你说来听听。”
张齐道:“学中有个姓夏的,一向说自己是顾曲夏郎的远支亲戚……”他见父亲面露不解,解释道:“原来夏伯伯善抚琴,京师知道的人都叫他顾曲夏郎。总之,前日我约这士子一同喝酒,旁敲侧击,探问了探问。”
张守仁道:“你此前说有人在查探夏姑娘下落,不许我去找酒友打探消息,那这人靠得住吗?不会将那些坏人引来家中吧?”
张齐听到父亲提起她,脸上微微一红,道:“我后来回想,这人应该并非夏伯伯同宗,只是冒名假装而已,他恨不得对人夸耀知道夏家的底细,我当时没如何开口,想来无妨。”
他仰脖喝尽了杯中酒,张守仁笑道:“你今日倒好兴致,喝了不少,平时劝你也不喝的。”
张齐没有理会父亲打趣,接着说道:“这人一开始说的只是夏家如何兴盛几百年,又如何广有财富,夏伯伯又如何琴艺高超,膝下一个女儿养在深闺,娇惯之极等等常事。
后来他喝多了醉倒,低声对我说夏家一案好生蹊跷,他一向闻得夏之仪有一个琴童,极通乐理,想要招揽来自己使用,却发现不止这琴童,夏宅所有仆人都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还有,夏之仪闲云野鹤惯了,朝野上下都知他脾气,不与他计较,他与人并无深仇大恨,抄家当夜却是被当场杀死。
父亲,我看夏家一案背后尚有蹊跷,只是如今诏狱正烈,朝野动荡,无人留心罢了。”
这时大门被轻轻敲了三响,自张母离开,家中那粗使老婆子也被遣回了乡下,家中暂无下人,张齐站起身来,手中举着烛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面色沉静的男子,一个铁门般的高大军官手持一盏灯笼,立在他身后照亮。
深夜,灯笼幽幽光线下,这男子面容极是俊雅。
张齐见来人虽只着一身玄衫,周身却隐隐透着威严,再看那打灯笼的军官,身上乃是禁军副将服色,也不知怎的,张齐一下便猜到了这男子身份。
他平日为人本极谨慎,但今夜酒后微醺,想到当真是夜半祸事临门,心中升起怒意,随意拱了拱手道:“不知江枢相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张豹见这士子一眼便看出江璧川身份,既不逢迎、亦不惧怕,倒像是早料到会被如此查问一般,心中升起希望:夏姑娘下落难道真在这里?
江壁川微微一笑,说道:“夜深擅闯贵府,多有得罪。只是禁军有一个要紧人要寻,还请张君不要见怪。”
他话音刚落,张豹已闯入门来,直接往后院而去。
张守仁见儿子迟迟不回房中,寻了出来,正听到二人对话,他官职低微,从未见过江璧川本人,没想到这闻名天下的枢密使竟是如此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
夏青蝉已经搬出,他心中无挂碍,坦然揖道:“下官张守仁参见枢相。”
江壁川一边微笑道:“不必多礼。”一边自顾走进门中。
这时门外一辆马车驶来,大双从车上下来,也走进张家,然后把大门关上了。
她一眼便看见张齐眉眼清秀,举着烛台的手指修长,一件青布长衫虽已半旧,却合身整洁。
大双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那夏姑娘可别看上这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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