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双盈盈走进门来,先福了一福,方笑道:“昨夜我也不知哪来的清福,竟听见姑娘奏琴,当真仙乐一般,我家主人闻得后,想起家中刚好有一尾古琴,闲置着无人弹奏,白可惜了,今日让我带了来,求姑娘笑纳。”
她唤了一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立时捧着一尾琴从门外走了进来。
夏青蝉一眼便认出那琴正是天下闻名的凤鸣古琴。
她见江府如此刻意地借故结交,微微皱了皱眉,道:“多谢你家主人好意,只是两家素无来往,不敢收下这般重礼。”
大双好似没有注意到她脸色,面上仍带柔和笑容,劝道:“两家虽尚无往来,但这张名琴需得姑娘如此神技方相配,以后姑娘用它偶尔抚一曲,别说我家主人,连我们底下人听见也沾了光呢。”
她态度殷勤,却隐隐带着一股强硬,不容人拒绝。
夏青蝉突地想起前世刚去江府时的事来。
抄家那夜,爹爹被刺之后她便昏迷过去,醒来时人已在江府,一睁眼便看见大双的温柔笑颜。
一醒来她就记起爹爹死了。
他们父女向来相依为命,父亲一人先去,太可怜了,自己也得死了去陪着他才行。
她那时一心只求绝食速死。
大双端来各种吃食,从清晨劝到深夜,劝到声音发哑。
夏青蝉不是不感激,实在是活不下去。
她不吃不睡,大双也一直守着她不吃不睡,她那时便已隐隐感到大双温柔之下有说不出的强硬,有些不太喜欢。
如此绝食了几天,这日一个铁门般大汉突地走来,伸手捏住她鼻子,强灌了汤汁到她腹中。
夏青蝉又怒又怕,耳边格外清晰地听到大双怒斥那大汉:“被他知道你还活不活了!”
那个“他”,她也隐隐知道的,就是每日在大双身后看向自己的担忧视线。
她从未抬头看过那人。
她不喜被狼狈灌食,只得开始每日略微吃些东西,一年之后,神智方恢复如前,不再寻死。
草市门外,夏家。
大双见夏青蝉只是低头不言,笑道:“姑娘既不反对,我便将琴放下了。”
说完果然招呼那小厮放下琴,行礼告辞。
夏青蝉心中一沉,她猜大双此后会一直不停的送东西过来,就算自己坚辞,大双也会满面笑容说什么邻里亲近、多多往来。
可是她只想躲开江壁川。
得尽早一刀两断。
夏青蝉打定主意,叫住大双道:“这琴我不会收下。你带我去见你主人,我有话要说。”
大双见夏青蝉提出要见主人,眉目间生出喜色,先低声对那小厮道:“你飞跑回去告诉他们夏姑娘要过来,让张豹飞跑去将枢相叫回,你们凡事安排妥当。”
说完方回身对夏青蝉笑道:“姑娘勿怪,我家主人乃是枢密使江壁川,隔壁院中一向驻有亲兵,我让这小厮快回去通报一声,他们好避让开来。”
她委婉对夏青蝉说明江壁川身份,想着就算夏姑娘不知朝政,至少也该知晓要见的人乃是男子。
她说完见夏青蝉只是点点头,并不推辞不去,心中稍觉惊异,但想到夏之仪一向为人怪诞,夏姑娘行事自然也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亲自给夏青蝉装好手炉,又伺候夏青蝉整理鬓发、又点上胭脂、穿上斗篷,估摸着隔壁准备得差不多了,方笑道:“请姑娘随我来。”
夏青蝉没有贴身使女,独自一人随大双去了。
夏家几个老成些的仆妇虽觉不妥,但方才众人明明白白听见大双说自己主人乃是江枢相,都不敢出面阻拦。
夏青蝉走进隔壁大门,江府别院已被灯烛点得透亮。
江壁川正站立前厅廊下等待,新正期间,大约刚拜谒归来,衣饰鲜明。
他见她进来,含笑走到她身前道:“多谢姑娘降临寒舍,江某荣幸之至。仓促之间,准备不周,请姑娘不要见怪。”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使女走上来对夏青蝉笑道:“请夏姑娘随我们来。”
夏青蝉见两边穿堂阴影中似有人影,身前又有大双与这两个使女,江壁川生性高傲,她要说的话还是等私下再说。
她无言随那两个使女而去,江壁川安静随后而行。
正堂中央已安下一张方桌,二人相对坐下,很快便有人流水奉上菜肴,夏青蝉见都是自己在夏宅时常吃的几样,心下微微叹息。
菜上齐,大双使眼色让两个使女退下,自己也走到门外站定,心中懊恼夏姑娘乃是闺中女儿,今日又是初次上门,自己不好将门带上。
房中只剩两人,江壁川低头专心给夏青蝉布菜,道:“蔡大娘告诉我,你从小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夏青蝉想了想,依稀记得夏宅旧时厨娘好像确实姓蔡。
难怪前世在江家从未觉得衣食不便,想来是他留神打听了,按旧例照看自己。
璧川为人便是这般心细。
她见他神态沉静、语气温柔,正如前世一般,心中酸楚不已:若不是那日书房外偶然听见,谁会疑心他欺骗自己?
但眼下不是伤心落泪的时候。
她忍住眼泪、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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