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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怜感觉自己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身影,她戴着斗笠一身蓑衣,卷起到了腿肚子的粗布裤子上布满泥点。
“阿南?”
季思怜张张嘴,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看见阿南缓缓回头,黝黑的脸颊上有两朵高原红,阿南一笑漏出只有一边的虎牙:“思怜姐?你怎么又在做梦?”
做梦……做梦……做梦……阿南的声音变成惊天炸雷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眼前的山山水水变成铺天盖地的血色,声音渐渐消去,她的眼前渐渐清明。
谭医生愣在原地,惊诧的看着季思怜。
不等他反应,季思怜拼尽力抄起一把会议椅抡在谭医生头上,接着桌上的沙漏、精致的黄铜八音盒、还有他放在一边的背包里,其他的物件被季思怜部扔在地上。
谭医生顾不得脸上挂了彩,扑过去抱住季思怜的腿:“求求你,不要踩,求求你,不要破坏他们!”
季思怜怒目横对:“说,你安的什么心!说!”
谭医生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愤怒能成这副模样,他不敢看季思怜,胡乱的将地上这些物件搂在怀里。
他是他一生要护住的东西!
季思怜再一次举起椅子,谭医生惊觉时已经太晚,直接被砸晕过去。
不用他说,季思怜也知道,谁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会议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季思怜只身出去,恰遇保安队长小赵,刚好帮她处理了会议室里的人。
她没有直接去找刘柳,而且抑了滔天怒意,一改平日里清朗模样,整个人看起来颓靡不已。
她想,这大概和被催眠后,假性抑郁的样子差不多。
刘柳偷偷观察着,没有立即接近她,直到三天后。
只是心理抑郁了吗?刘柳气愤谭医生没有达到她的效果,想打电话质问,结果谭医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这样便罢了,谨慎一点,自己出马落个斩草除根。
好在谭医生名不虚传,虽然他怂,没有达到让季思怜直接去死的效果,好在彻底毁了她的神智。
季思怜不但情绪低落,甚至整个人开始萎靡,到了茶饭不思的境地。
这天午饭时间,办公室仅仅剩下季思怜一人,刘柳才摸过去。
她发现季思怜居然趁着无人,趴在桌上嘤嘤哭泣。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刘柳脸上关切,心里却是高兴得要命。
季思怜抬头,泪水涟涟的看着她:“刘经理,呜呜……我不想活了……呜呜……”
“怎么不想活了?”
“就是不想活了……”季思怜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加上面容憔悴悲伤,刘柳一点不怀疑其他。
她按住心中狂喜:“要不,我陪你到天台上走走?”
季思怜点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看着刘柳风姿绰约的一步一步走上楼,季思怜手握成拳,她恨,她曾一直以为刘柳只是破坏她感情、插足她婚姻的小三,现在看来,远不止于此!
骆均一找给她的那些资料,缺了很多页,那些空白到现在,一一被填补,刘柳让谭医生催眠她,刘柳要她死!
她不确定李峡是否知道这一切,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刘柳再一次想要了她的命!
天台的风透着刺骨凌冽,刘柳停住脚步时,她还在往前走,天台边缘,她忽然停住脚步。
转过身去,刘柳眼神中的失望真切。
季思怜脸上的泪痕未干,她忽然一笑:“是不是我跳下去,就解脱了?”
刘柳诧异了一下,点头道:“你不是想死吗?只要你跳下去,世界就与你无关了。”
“与我无关了?可是……这么高……”季思怜回头望了一眼,楼下广场上,三两个人匆匆而过,他们如蚂蚁,如尘埃,她继续说:“我要是掉下去,会不会摔成肉泥?”
刘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陡然听见她这样说,干呕的感觉忽然涌上胸口。
“不会变成肉泥,最多只是脸着地,运气好,留下一双眼睛,接着,整张脸会被砸进脑骨,血肉模糊,迸裂的脑浆和着暗红色的鲜血染进泥土……”
季思怜笑着,她从没见过别人跳楼的血腥场面,这些,像是刻录在她的脑海里,不假思索便能脱口而出,她知道,这些是当初她从那幢公寓的楼顶上跳下来,那声闷响后的场面。
刘柳口中酸水上涌,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吐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当初季思怜死后,李峡拦着不让她看,不看怎能让人心安?
她至今,都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张残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