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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的深秋之夜,谭小芸与沈世岳在去往重庆的轮渡上仰望同一轮明月。时过境迁,两人都未婚嫁,也互不提及此事。

那日之后,褚陆两军搜遍上海也未寻得成锦,可小芸却始终不相信小姐已死,因为成锦这一生似乎与水结缘,几次死里逃生,都得幸于水。几年来,小芸也从未停止寻找她的消息,沈世岳也辞去副官一职,相依相随。

立在甲板上的女子一身剪裁大气的格子旗袍,已初显轻熟风韵,手握线人发来的照片与电报轻叹,“这背影倒是与小姐极为相似,只是瘦削了些,希望这次真能与小姐重逢,让她与大帅能见上一面。”

沈世岳一如往常般为她披上大衣,“就算这回是人有相似,只要姨太太还在人世,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上海码头变故不久,日军侵华战争爆发,陆少廷回北平后与宋尚尧一夕长谈,接下帅旗后协同褚绍荣北上会晤赫连世家,三方势力加入抗日义师。

自此他以军营为家,苦战连连,数年不再回北平府邸。

直到几日前褚军遇伏,死伤惨重,陆少廷为救褚绍荣中枪,军部医疗室环境恶劣,军医束手无策,以专列送回北平,各大报业争相报道。

“号外,号外!陆军大帅前线中枪,性命垂危,北部局势震荡!”

手挽深蓝对夹布包,一身素色旗袍套着羊毛开衫的少妇接过一份攥在手里,青面缎鞋脚步轻盈,战地记者所拍的军营内景与陆军统帅的照片刊在头版。她纤细的手指轻抚小像,“你瘦了……”

被渔民救起,隐居小镇的这几年,唯一获得他消息的途径,就是这重庆晚报。

“宋老师,你们家来客人啦,挺时髦的两口子,这会儿正陪小北玩呢,你赶紧去市场多买点菜吧!”

“谢谢您嘞!”

成锦将报纸塞进包内,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赶,刚进小弄堂,便听见小北的嬉笑与熟悉的声音,她放慢步子,立在院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若他也在里头,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小姐!”小芸将手里的粽子糖与玩意塞给沈世岳,小跑到院门口,眼中含泪,“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妈妈!”

成锦捋了捋鬓边碎发走近,面对她,很有些局促,“对不起,小芸,我……”

小北见成锦不理自己,挣开沈世岳跑上前抱住她,“妈妈,你怎么不理我呀,谭阿姨和沈叔叔说,他们是你很好很好的朋友,还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乖,妈妈和叔叔阿姨有些大人的话要说,你先去隔壁张阿妈家里玩玩好不好?”

“噢。”小家伙拿了包糖,垂头丧气往隔壁走,“妈妈,你一会记得来接我,别聊太久哦。”

成锦向他摆了摆手,“知道啦。”

三人进到里屋,摆设简洁,盈室果香,桌上防着小孩识字的卡片,“地方不大,随意坐吧。”

小芸不安地坐了坐,不知如何开口,沈世岳看了眼屋外,“小北该有四岁了吧,长的很像大帅,也不怕生,我和小芸方才进苑来,就像见到了大帅小时候的模样。”

“是啊,懂事得很,大帅若见到,一定很欢喜。”

提及他,成锦终忍不住问起:“他的伤势,还好吗?”

小芸眼泪珠子不住,“大帅在北地征战这几年,新伤就没断过,日前为救山西王中弹,炮火连天的,又受到感染。宋先生亲自接大帅回北平治疗,只是大帅烟瘾重,不肯听医嘱,还是咳血,若再继续恶化下去,宋先生也没有办法。都是我不好,要是当时我没有听信杜露露挑拨,也不至于让小姐和大帅……”

成锦手中帕子一紧,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是我有私心,我和小北相依为命这几年,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当年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该有一段美满的姻缘。我不仅误了自己,也误了你。

被渔船救起后,渔村分娩,我也想过是否该回去,可心里对你,对少廷,对佩瑶有太多内疚……”

“小姐若为了大帅,为了太太和小芸,就更该回去,小北那么可爱,你不可以剥夺他在父亲身边长大的权利。世岳,还不快帮小姐收拾行李!”

“妈妈,去北平是不是可以吃到冰糖葫芦啦?”

“妈妈,爸爸打仗回来了吗?他去了那么久,有没有给小北带礼物,爸爸官大吗,他会不会骑马,可不可以给我买像沈叔叔那样威风的手枪?”

回北平的路上,这个从不敢主动开口问爸爸的家伙,听成锦说马上要见到爸爸时,变成了话唠,谭小芸抱着他,如获至宝地哄着,当真快到府邸时,小家伙却眼皮打架,靠在小芸肩上流起了哈喇子。

李嬷嬷早早备着襁褓在门口候着,与小芸一道抱他回了玫苑。

扔了一地烟屁股,此刻靠在书房躺椅上的人剧烈咳嗽,浑然不知。成锦捧着杯参茶,连一路风尘的外套也未换下,缓步走近。

瓷器摩擦的细微声响已令他皱眉,大手一挥,捧至耳畔的滚烫参茶连杯带盏拂碎在地,“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进来打扰老子!是不是看老子如今在家养病,没能力收拾你们了!”

成锦也不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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