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还奇怪,明明叉住的是条白蛇,怎么一下子变成大蜈蚣了?我爷爷扬起蛇叉,将那“白蛇”整个挑了起来,我这才看到,这哪里是条白蛇,明明是一张亮晶晶的蛇皮!
我爷爷告诉我,那也不是什么白蛇,从头到尾就是这条大蜈蚣。蜈蚣最喜欢吃蛇,小一点的蜈蚣会把蛇毒得麻痹,再慢慢享用。而大的蜈蚣呢,干脆把蛇的脑子给毒坏了,让蛇产生各种幻觉,张开大嘴,它就从蛇嘴里爬进蛇身子,一点点啃噬蛇的血肉。蜈蚣都是绕过关键内脏吃,这样蛇不会死,蛇肉也不会腐坏,吃到最后,那蛇气息奄奄,却还活着。
等到蛇整个从内到外吃得只剩一张皮了,大蜈蚣就披着蛇皮爬到最显眼的石头上,或者其他蛇天天经过的“蛇道”上,不停地扭来扭曲,昂起身子,摆出一幅求偶的样子,吸引其他过路的蛇。
等其他的蛇着了这“美女蛇”的道,上来缠绵时,大蜈蚣顿时从蛇皮里爬出来咬住对方,开始下一顿美餐……
我听得满头冷汗,看来蜈蚣不愧是“五毒”之一,邪门得很,连“仙人跳”都玩得这么娴熟。
我爷爷哈哈大笑,说我因祸得福,反倒收获了一条飞天蜈蚣。我好奇心又上来了,“飞天蜈蚣”又是怎么回事?
我爷爷说,蜈蚣可以不停地生长,一般的大蜈蚣,人称“草上飞”,在草地上爬得比人跑得还快。再多些年头,吃了许多毒蛇、蛤蟆,个头也越长越大,弹跳力惊人,就成了“飞天蜈蚣”。
以前小日本占领东南亚那会,雨林里就有不少飞天蜈蚣,它们也不像一般的蜈蚣蹲在草丛里等待猎物,而是爬到树顶上,一有小日本从下面经过,就跳下来对准后颈狠狠啃咬,把一腔子毒液给灌进颈椎。
毒液很快切断人的神经中枢,小日本脖子以下瘫痪了,脑子还是清醒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蜈蚣带着子子孙孙一拥而上,爬满身,从各个窍穴中进进出出,喝血吃肉。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种小日本的军帽,后脑上面垂着个“屁帘”,学名叫热带作战帽,就是防毒虫下黑手的。
《水浒》里有个无恶不作的王道人,跑进一个朋友家里白吃白住了好几个月,还杀了人家,强占了人的女儿。乡亲们恨他,就给他起了个诨号飞天蜈蚣。后来碰上了武松武二郎,还想暗害武二郎,叫武二郎一顿戒刀劈死,为民除害了。飞天蜈蚣这个行为,也跟将猎物麻痹,进入猎物体内大吃大喝的形势差不多。
我爷爷就拿那抓回来的大蜈蚣泡了酒,大蜈蚣泡在酒液里,还翻腾不已,一碰瓶口,它就红了眼地想往外蹿,撞得瓶口叮叮乱响,大有破瓶而出的迹象。
我爷爷可不至于治不了一只小小的蜈蚣,他将一把去年端午所挂的艾草烧成灰,和水抹成泥,均匀涂在瓶口塞子上,又贴了一张泛黄的“远隔蛇虫鼠蚁符”。这符是经年端午时用艾草、菖蒲浸过的黄纸为底,又用丹砂雄黄为墨,书写两行笔走龙蛇的符箓:右边写“五月五日午时画破除官”,左边作“非口蛇虫鼠蚁一切尽”,符箓一加,那飞天蜈蚣就像被上了紧箍咒一样,再也不闹腾了。
我爷爷说,这酒泡好了,那一般的蛇毒就不在话下。碰到严重的,把蜈蚣捞出来烧成灰,和着酒调成糊,洒在伤口上以毒攻毒,也多半能把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我心想,张民要中的是蛇毒,那还真是找对人了。谁知我爷爷将他手翻过来一看,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张师傅,老头子我想听点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