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开到家门口时,二婶早提着装水的铁桶站门外等候,埋怨三儿说:“才回来!你叔饿了。”小丽跟后面叫:“我也饿了!”三儿下车把装黄鳝的蛇皮袋提出来放到铁桶里,白了一眼小丽:“你就不该吃。考那么点,好意思吃饭。”
“考多少能吃呀?”
“九十分。”
“考不了。”
三儿没好气地问:“别人一百分是怎么考的?”小丽早进屋了。
林志清抱着杯子走到门口。三儿叫二婶去请苏老大,自己提着铁桶进跟林志清进了屋。林志清问:“今天忙呢?”三儿说:“叔,先吃饭,等伯来一起说。”
三儿家新房做好后,林志清就在三儿家吃饭。三儿也给林志清准备了房间,林志清想搬过来住,但又觉得不太好。二婶也单身,林志清怕人说闲话。
当初,三儿做房子的时候,林志清摆老岳丈的架子,天天跟三儿吵架,说三儿做房花钱太多,不如做楼房有面子。三儿没他办法,说我住房子又不是住面子。
三儿家房子是秋子设计的,格局和一般人家不同。进屋是个大客厅,左右各有两间房间,客厅后面是厨房和过道,过道往里走是卫生间和洗浴间;再后面是个院子,院子被伸出来的卫生间和洗浴间分成两块,左边是水井、洗衣台,右边是情趣区,里面种了花草。所有房间都吊了顶,大白墙面,水泥砖地板;窗户都是双面窗,以后好安空调;房门是新式木门,和城里人家一样;家具是三儿和徐老木匠一起打的,老漆漆的,四个房间一样。徐老木匠说老房拆下来的木料好,打家具不生缝。三儿借辆板车,到周边做新房子人家收了半个月陈年木料。房子做好以后,林志清也说好住。
三儿在厨房洗手的时候,小丽战战兢兢地往桌上端稀饭。林志清嘴里说“慢点”,身子却不动,就坐四方桌边,看对面的彩电。三儿想,人不能当官,一当官就有架子,吴志刚有架子,林志清有架子,连仓库保管员苏老大都有架子。
好不容易洗好手,三儿刚准备吃饭,二婶带着精瘦矮小的苏老大回来了。小丽赶紧又去盛饭。三儿招呼苏老大坐了下来,把自己的事跟三位长辈说了一回。
“怎么又学修车了?”苏老大问三儿。
“这事不用你管。你就说张黄鳝干不干。”
苏老大坚决地摇摇头。三儿尽量耐心地劝苏老大:“苏中开支不小,我都不知道他钱用哪去了,有补助,还要钱,比秋子花的还多。秋子自费。红姑考取了也要钱。婶没工作,就在家里给你做下酒菜。你拿什么供他们?喝西北风哪?”
“老子还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
二婶白了三儿一眼,提示三儿别说话了。三儿无趣地笑笑。
林志清换了话茬:“三儿,秋子在电话里说,你在城里开饭店了,怎么不说呀?”苏老大吃一惊,叫起来:“到城里开饭店?才挣几个钱哪?你就烧包吧!买个破三轮也就算了,还开饭店。你到饭店吃过几回饭你就开饭店哪?”林志清敲敲碗说:“哥哥哥,急什么呀?三儿有三儿的道理。”苏老大叫道:“有个屁道理!”
“伯,你不说不管我了吗?”三儿笑了,“饭店去年底就开了。”
“那你不跟家里人商量?”苏老大把筷子扔了。
“跟你商量,我开得起来吗?等跟你商量好了,店早被人租去了。”
“怎么跟你伯说话呢?”二婶瞪了三儿一眼。
“没生气。”三儿捡起筷子,递给苏老大,“伯,不张黄鳝就算了,以后再想别的办法。过两天我去学徒,学徒就忙了,没时间陪小西跟红姑高考。到时候还烦你跟叔陪一下。今天我跟人结帐,看人在市委招待所订房。明天我去订几间房给你们住,天和也去。高中马上要办集体吃住手续,你就别交钱了。对,还得通知小西。”
“你挣多少钱哪?烧糊涂了吧?”
“怎么又烧糊涂了?小西红姑是我妹妹,我给我妹妹花点钱,烧什么呀?哦,我让小西住市委招待所,让你和红姑跟学生一起挤小旅馆,你不骂我呀?”
“三儿心意三儿心意。”林志清伸手拍拍苏老大。
苏老大也觉得自己太过分,吁口气,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掇掇。苏老大一掇筷子,三儿心里就不舒服,一身鸡皮疙瘩往下掉,想说,还是憋住了。
苏老大走后,二婶来气了,拿起挡帚就抽三儿:“开饭店都不跟我说,开饭店都不跟我说。”三儿由着二婶抽。小丽拽着二婶:“妈,妈,你打三儿干嘛呀?”
因为开饭店的事,林志清也生气,抱着杯子坐一边看电视,不理三儿。
有人在门口晃。每天晚饭后,经常有村里人到三儿家看彩电。三儿拿下二婶手里的挡帚,跟二婶说:“气出完了?出完了洗碗去。”二婶气鼓鼓地走了。三儿对门外叫道:“进来吧!”可能是看三儿家饭没吃完,门外没人吱声。
见没人进来,三儿揪着小丽耳朵,把小丽送到二婶房间,让她写字去了。
林志清眯眼看看门外,轻声地问:“三儿,你到底挣多少钱哪?”三儿坐下来,掏出烟盒,扔给林志清:“我也不知道,谁还天天算哪?叔你别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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