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说:“顾大哥,我给你倒杯水吧。”
他忙伸手按住她,忍不住笑了道:“你快别忙了,你正在发热你知道么?”他说着一边收着听筒一边在药箱了翻检对症的药,又和方惟商量的口吻说着:“你最好是要打一针,在这不行,没人照顾你,你看,我去雇辆车子来,带你一起回去好不好?毕竟我们那边医药方便,清芳和我母亲可以照顾你。”
方惟迟钝着,还没说话,门突然开了,佟诚毅推门进来。他正看到他们两两相对坐着,方惟是柔弱的刚起床的样子。他不自觉有点拉下脸来,用不大友好的态度同庭相打招呼:“顾先生怎么来了?”
庭相倒是客气的起身笑了笑,说:“方惟电话来说病了,我来看看,大概着了凉,正在发热。”
佟诚毅一听便转过头来看方惟,极自然的抬手在她额上试了试温度,果然是发烫的。方惟呆呆的没回过神来,只看到他一贯严肃的样子,他说:“回房去躺着吧,起来做什么。”听起来不像是同她商量的口气。
她有点进退两难,她想此时回去躺着是不是有些失礼,片刻之前她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候却人多得有些乱。
她其实怕人多,人多时她总要照顾别人的感受,自己非常累,她病了,也想任性的躺着不动不说话,清芳最合适,朋友要好到什么程度,就是一间屋子坐着,你不理她,她也不觉得你怠慢她。
此时眼前虽有两个人,却都是需要她客客气气对待的人,她现在正有些客气不动。她没什么情绪,因为鼻塞,声音里带着些鼻音,有些气怯的,她说:“我也没那么严重,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多谢你们来看我。”
她朝庭相伸出手去,把他才配好的药片接过来,接着道:“劳烦顾大哥跑一趟,正过节呢,早点回去吧,清芳要是空了,叫她来看我,我替她留着好东西呢。”她勉力笑了笑,是惨淡的意味。
庭相看了看她,许多事情不能强求,同时也怕扰了她的清静,点了点头起身道:“好吧,原该静养的。药是一天两次的,想着吃。我回去换清芳过来,你好好休息,不宜多走动。”
佟诚毅半天没说话,此时他也跟着顾大夫站起身来,然而他是送客的意思,他把庭相送出门去,转身回来了。方惟本是撑着桌子站起身的,此时她精神不济,管不了到底该是谁送谁。
她见佟诚毅转身坐回来了,她说:“你也早点回去吧,我觉得也还好,大概医生总是愿意把病情说得特别严重些。”她有些声涩,说着这些话,抬手去拿开水瓶来,打算给自己杯中添些热水,准备吃药,本是一只手扶着杯子一只手来倒水的,她却抓着开水瓶的把手没有动,她有点抬不起手来,才说了不用人照顾的话,此时却是自己打脸么。她掩饰的又把开水瓶推远些。
佟诚毅沉默着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堵着一口气,除了堵气,还有一些自责,他自问昨晚已十分当心,还是把她冻病了,是他让她和沈家有了牵扯的,劳她陪他去参加晚宴,害她醉酒着了凉,她却从没提过,似乎没放在心上,甚至病成这样,仍不用他帮忙。她这样更平添了他心里的这口气,哽在他喉头叫他说不出话来。
他欠身替她杯中添了热水,微微皱眉看着她。她没什么力气再解释什么,只淡淡看了看,试了试杯中的水,把庭相开的药吃了。她本来还有些劝他先走的话,此时不知怎么开口。
她正费力的想着要说点什么,先听到他关切的声音,他说:“吃了药,去房里躺着吧。”
她还在犹豫,他已经站起身,伸手来扶她,她从前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常常被那些好意绑架着,着实辛苦,后来几年十分认真的和自己较劲,学会了说不,然而对着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她当然没有很多男女大防的意识了,上海的中学都已经男女同校。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手臂,是有心支撑她的意思,她微微侧过头去看他,正遇上他的目光,不说话便显出含□□说的况味来,她忙着掩饰,开口道:“我能自己走。”
他听了没说什么,只是也没有松手。扶她靠在床头上,拉过被子替她盖着腿,用童童的小枕头靠着头,一样一样,十分称手的样子。方惟心里有些局促起来,也许流言也不尽是流言吧,也许佟诚毅也不只是为了感谢她吧。他靠得这样近,能看到他领口镶了金边的靛青纽扣,和衣领上一丝不苟的折痕。
他毫不避嫌的矮身坐在她床沿上,昨晚的故事像是一场梦随着日出蒸腾而去了。他此时真想问一问她,昨晚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么?然而他说:“怎么把张嫂遣回去了?一点东西都没吃么?”
方惟躺在床上,似乎清明了些,她摇了摇头,说:“不想吃什么,且由着我吧,我没事,又不是小孩子了。”停了停,又说:“我大概这两天不能回去,我想,你把童童挪到你那边去吧,佟家人多,人心难懂,你早晚进出能看到孩子,我更放心些。”说到孩子,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等他答应。
他抿唇不语,只点了点头。他明白她的意思,他母亲并不是童童的亲祖母,本来就容不下茵茵,当然也不会照看她留下来的孩子。她信不过他们,只放心他而已。
很多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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