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莺时一场惨厉的叫喊。
胜负已定,鱼非池痛得已快晕厥,手一松,从马背上掉落下来滚在满是灰尘的马球场上,灰头土脸,偏头便见几匹马冲她踩过来,还在远处的商葚来不及赶回救援,想来被这样踩上,怕是要被踩成肉泥。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捞起鱼非池抱在怀中,腾空而起踩在马背上,凤目含煞:“谁敢!”
艾幼微看了看旁边空着的位置,眨巴眼:“这臭小子的轻功几时这么好了?”
白袍猎猎而动,石凤岐抱着鱼非池站在场中,无人敢上前,他看了一眼中怀中被打得快要半死的鱼非池又气又恼:“叫你送死了吗?输了就输了,命都不要了吗?”
鱼非池痛苦地掩掩耳朵:“吵死了。”
此时却见叶华侬走上场来,望着最高的看台上,她盈盈先拜礼数周,再才说道:“两位副院长,女子马球比赛,男子何时能上场了?再者说,鱼非池伤我丑字班球员,如此卑劣手段令人不耻,弟子恳请两位院长仔细查判,以免有失公允!”
石凤岐跟鱼非池想得到的事,叶华侬也想得到,今日他们不能让戊字班赢任何一场球,只要他们赢了,南院想拿下这一次比赛的最后胜利果实的机率便要小得多,所以她会用尽力,让这一场比赛有利于丑字班,有利于北院,哪怕让这场比赛作废也在所不惜。
南北两院的院长互相对望,这一眼没有万年,却是火光四起,彼此争论起来,其实谁都知道这场比赛的猫腻,但是谁也不会说破,只要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人,这样的“小打小闹小残疾”在他们看来是无伤大雅的。只是涉及到比分,便谁也不相让了。
艾幼微趿着他的布鞋,晃着他的酒囊,走上前来,冲着两位副院长乐呵呵一笑:“南院院长你眼瞎啊,我戊字班拿下此次比赛你看不见啊?想作弊是吧,走,咱去找院长大人评评理去。我倒要看看,你们南院把鱼非池打成这副模样,让鬼夫子那老不死的看见了,弄不弄死你!”
南院院长清瘦,透着满满的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一位高人模样,他一听艾幼微这么说,连声道:“小艾艾,唉哟,这种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哪里好惊动院长,你们赢,你们赢!”
“院长大人你……”叶华侬气得就要上去理论,南院辛辛苦苦争头筹取第一,怎么这个副院长这么不帮他们!
“怎么着,你不服?”艾幼微可没有什么为人师长的好气度,仗着自己是司业,对叶华侬抬起鼻孔一顿嘲讽:“正大光明赢不了,就把我北院的学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弄残废,妄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取胜,垃圾!呸!”
他狠狠啐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又用鞋底踩了两脚,气得叶华侬拳头都捏断手指的时候,又回头冲着石凤岐喊:“你抱着挺爽的是吧?还不滚回去!”
石凤岐抱着……的确挺爽的。
鱼非池没了力气跟他斗嘴,躺在他怀里软绵绵一坨,老老实实地呆着,墨发披散,脸上有些泥土但不伤她艳色,反倒落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神情,又长又黑的睫毛轻合,半昏半醒的样子,颇是迷人。
戊字班一边庆贺今日的大胜,一边又很是担心鱼非池的身体,谁也没想过,向来懒散得没了边儿的鱼非池,会在今日这种时候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斗志和能力。
她躺在床上歇息,昏迷了两个时辰没能醒过神来,与她同住的几位室友不是戊字班的学生,石凤岐左磨右磨给她磨来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让她养伤,这会儿院子里很安静。
迟归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进来,满面怒色,冲石凤岐嚷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小师姐才不会去比赛,才不会受伤,你走!”
石凤岐觉得迟归这责备来得有点凶猛,但鱼非池变这样也的确跟他脱不开关系,所以神色不大好,坐在一边看着鱼非池,却也挪不动步子离开。
“小师姐,吃药了。”迟归轻声说道,却不见鱼非池有任何回应。
石凤岐想接过迟归手中的药,却被迟归躲开:“你还想干嘛?”
“喂药啊,既然是我把她害成这样,我也有义务把她照顾好。”石凤岐嘟囔一声。
“不需要你,你走开!”迟归气鼓鼓道。
石凤岐却不理他,轻松夺过药碗,瞪了迟归一眼:“我石凤岐这一辈子就还没伺候过人,你小师姐这待遇还是头一遭,知足吧你就。”
他舀了一勺子汤药,嘴唇碰碰药水,苦得他眉头直皱,等不烫了便朝鱼非池嘴边塞去:“喝药了。”
鱼非池薄唇紧抿不张口。
“张嘴啊。”
鱼非池没有回应。
“你喝不喝了?”
……
迟归看不下去想抢回药碗,却被石凤岐避开:“我要喂你师姐吃药,你先出去。”
“你喂药我为什么要出去?”
“叫你出去就出去,小屁孩哪儿那么多话。”他说着把迟归推出门。
搅了搅碗里的药汁,他叹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如同壮士赴义一般,嘴里含了一口药,苦得他脸都皱在了一起,双目轻闭他俯下身来,朝鱼非池嘴中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