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接过话道:“他们一开始是只想抢车,但女司机拼命反抗,他们意识到她活着自己哥儿几个肯定万劫不复,于是就决定把人弄死算了,至于为什么是活埋,是因为他们刚好去的地方是个大型施工工地,泥土很软,轻易就能挖出一条很深的土沟,人被绑着爬不出来,等第二天工地继续施工,更多的土一层层盖上去,必死无疑。”
“他们几个之中只有我的被告人是已经过了十八岁,所以他被列为第一被告,出事后,他的母亲找到我,希望我能为他辩护。”
“他们家是做生意的,家长工作太忙就忽略了他,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打架斗殴进少管所待了一年,他父亲因此不认这个儿子,母亲身体不太好,想管也管不了,出事才知道他已经变成这样不拿人命当回事的......”
他顿了顿,恶魔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苏盈袖往他碗里添了一勺汤,听他继续往下说:“我问他母亲想要我怎么辩护,无罪?还是怎样。他母亲说,之所以想给他请有名的律师,是因为......这是他们当父母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他父亲说得更直接,按规矩来,什么结果都接受。”
“你们打算怎么为他辩护?”苏盈枝迫不及待地问道,“他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要是不判死刑,怎么给死者家属交代?”
“是啊,怎么辩都是个死。”许应笑笑,眉目舒展开来,似乎并未觉得这是什么棘手之事,“但我还是想争取无期,或者死缓也行。”
苏盈袖夹菜的手顿了顿,“......他死有余辜。”
“我知道,但他是我的委托人,委托关系合法,我必须维护他的权益,律师为谁工作,为人民,为当事人,即便是杀人狂魔,宪法也赋予了他自我辩护和请律师辩护的权利。”
许应轻笑一声,“我记得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问题,律师是不是谁给钱就帮谁说话的人,有个回答里引用了这么一句话,当人民被审判,我替人民辩护,当国王被推上被告席,我同样会替他辩护。这就是律师为什么会为坏人辩护。”
他觉得自己的话其实是说给苏盈袖听的,“就像你作为医生,不会因为他是坏人就不为他治疗一样,这是职责所在,但并不妨碍我们在工作之外鄙视和谴责他们,对吧?”
苏盈袖坐在他对面,闻言一愣,随即目光闪烁,抿着唇,一声不吭。
“那......”苏盈枝忍不住问道,“要怎么替他辩护才能达到想要的结果呢?”
许应看向苏盈袖的目光收回来,落在碗里的芋头上,用筷子戳了戳,“林修告诉你妹妹。”
林修哦了声,解释道:“我们去会见了嫌疑人,核实情况,他说抢劫女司机不是他先提出的,是那天喝完酒之后几个人突然想到的,不过他是大哥,的确也同意了这个决定,我们问是不是他提出要做掉女司机的,说不是,因为只有他有驾照,所以要开车,没参与商量这件事,又问他有没有参与最后这个杀害女司机的过程,也没有,他在车里整理东西。这些都和他们被捕后跟警方供述的对得上,所以我和老板都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检方是以抢劫罪提起公诉的,抢劫罪最高量刑就是死刑,抢劫致被害人死亡的,是加重情节,基本就是个死,但是呢,2001年5月,最高法对沪市高级人民法院有一个答复函,明确说了,行为人实施抢劫后,为灭口故意杀人的,以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定罪,实行数罪并罚。”
“这样一来呢,我们这个被告人啊,他开车,没有参与决定和坑杀掩埋被害人,就不涉嫌故意杀人罪了,我们就可以要求法庭按照一罪抢劫罪来量刑,就不会死了嘛。”
林修说完,满室安静,只有他说渴了在喝水的咕噜声,和许应咀嚼食物的声音。
苏盈袖听完,愣了半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能理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权请律师有权为自己辩护,只是站在受害者一方去看,就因为他请了个好律师,所以他就不用一命偿一命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总有种,人白死了的感觉。
“律师费多少?”她收回心绪,忽然问了一句。
“两百万。”许应伸出两根指头,嘴里还含着一块芋头,声音有些含糊。
苏盈袖忽然就笑起来,“你比当年我爸那个律师划算,我听说他只拿了几万块的律师费。”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苏盈枝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连林修都沉默了下来,他忽然想起当时面试,许应问他的问题,你为什么想当律师。
我想维护人间正义,想让犯罪分子付出应有代价,想为走投无路投诉无门的人讨回公道。
可是那个时候许应说什么?
“律师是为委托人服务的,在追求正义的同时,也要牢记自己的职责。在不违反宪法和法律的前提下,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优先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兼顾公平正义。”
“我们跟公诉人和法官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是当时他说给林修的话,现在又再次说给苏盈袖姐妹俩。
他话音刚落,苏盈袖就点点头,“这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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