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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霖带着梅伍慢慢地走向太液池,看到太液池周围的宫灯都亮着,但见一池湖水边万树寒梅傲然兀立,开出无限娇艳的梅花,有白有红,有紫有粉,尽显梅花的万般风韵,万种风情。

穆霖一生之中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又如此多的梅花,但见梅花大片大片地种植在太液池两边,沿着四周回廊、楼亭小阁而种。梅花之中,也植有万年柳青,柳青弯而垂直,如万缕绦丝在艳丽绽放的梅花之中争一抹风情,树一抹傲气。

她看了不免低吟一句:“梅花无限好,青丝别样风。”刚吟得一句,看到太液池边上飘着一叶泛舟,心中一喜,对梅伍道,“你在此等候,我去划划舟便回来。”

说完,她不等梅伍回话,便沿着曲拆石径走入梅花深处,向着池边那一叶泛舟而去。

梅伍本想叫穆霖不要去,怕舟身窄小不安,又怕她不会划舟。然而,想到穆霖敢去划舟想必也有划舟的本事。再说,后宫之中的妃子们无事的时候,确实也喜欢坐上小舟或大船在太液池上看风景,只是没有几个像穆霖这样,晚上出来看风景。

梅伍想到穆霖的深沉和独特,便没有出声叫住她,而是看着她毫不娇情地上了小小的泛舟。看到泛舟在她上舟的时候舟身抖了一抖,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穆霖刚刚踏上泛舟,舟身便微微地抖了一抖,她连忙抓住舟身的蓬子站稳,突然听到舟身内传来一声低沉而威严的话语:“谁?”

她吃了一惊,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了,脱口问道:“你又是谁?”

舟里之人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慢慢地坐起身。这一坐起身,穆霖便感觉舟身晃得厉害,连忙惊恐地道:“你别动,你一动,舟身小,容易翻了。”

舟里人似乎也知道这个理,便坐着不动了,看着她沉声道:“你是谁?为何这时候来这里划舟?”

穆霖还未回答,听到岸上的梅伍以关切的语气问道:“穆修容你没有事吧?”

她听了抬头向着梅伍的方向回了一句:“我没事。”又转回目光,往舟身里看,看到舟身里虽然黑暗,但因为池边有绢红宫灯亮着,便有一些微弱的灯光照来,让她看到幽暗的舟里有一道怪异的目光闪过,似是惊讶,又似意外。

她也没在意,便如实地回答他刚才的话:“我是月裳宫的穆修容,不知先生在此清静,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她说着正要退出这个狭窄的泛舟,但转身之际,一点绿光照进了她的眼里,让她隐隐地看到舟里之人的腰上佩戴着一块晶莹发光的玉佩。由于黑暗的原因,只有在舟身晃荡间迎上了池边上的宫灯照来,才让舟身有点微明,让她忽然看到他腰间的玉佩,心中不自觉地一紧。

就在这时,舟里之人看到穆修容似乎要退出泛舟,沉声地问了一句:“穆修容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穆霖听到这一句,身子转了一半,便又转了回来看着舟里之人道:“先生,在我的故乡流传一句话: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一直认为这是一句人生真理,先生以为呢?”

舟里之人沉默了,这沉默让穆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但她却不能说话,只能等,等舟里之人同意她的话。

沉默中,时间如水般静止,但也悄然而逝。

就在穆霖似乎要被这种沉默窒息而死时,她听到舟里之人一声冷笑:“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确是很有意境的话。但是,你身为皇上的妃子,却随意地与陌生男人共泛一舟,又与陌生男人说话。如此行为,你不怕被皇上知道了,将你当作‘***’抓起来问斩吗?”

穆霖闻言也不着急,只微微沉思一下,才不紧不慢地回道:“先生口中的皇上必定不是我们的皇上,历来昏庸无政之帝,若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的皇上有可能会给我这样坦荡荡与先生偶遇在一叶泛舟之事,加上一个‘***’之罪而被问斩。

但我们的皇上不是一个昏庸无政的皇帝,也不是一个喜好不辨事非,胡乱断案的蠢帝。我们的皇上英明神武,勤政为民,厚德载物,上善若水,千古一帝。先生你说,这样的皇帝,怎么会随便就给我安上一个‘**’之罪而问斩了?

要我说啊,我们的皇上最差的地方就是一个多情的人,因为多情才会被无情伤。伤了的皇上,心中依然柔软,不是么?”

舟里之人似乎没有想到穆霖会这样回他的话,不禁沉默起来,一双黑而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穆霖,似乎想要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的心里去。

他看了一会,忽然‘嗤’一声笑:“没有想到穆修容对我们的皇上竟然有如此独到的见解,但你的这些见解,稍嫌有些拍马屁的感觉。”

穆霖深沉地回了一句:“先生觉得此时此地,我有必要背着我们的皇上拍他的马屁吗?”

舟里之人没有回答,却是反问穆霖:“穆修容怎么知道我们的皇上,是一个多情而被无情伤的皇上?如果皇上多情,又怎么会被无情伤?如果真被无情伤了,他又是被谁的无情伤了?”

穆霖也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蹲下身子,将系在舟身与池边的一根木柱上的绳子解开,顺手在柱子上轻轻一推,让轻舟往池中轻轻一划,远远飘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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