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野坐在轮椅上,阳光将他苍白病态的皮肤照得单薄的几近透明。他的头发还和以前一样,黑色微卷,约莫是及肩的长度,只是发梢毛糙又不整齐,衬得人凌乱而憔悴。
他裹在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里,和钟煦来时路上看到的病人一样,病号服被洗得又黄又皱。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场——
他就像是一只沉睡了百年、刚从棺材里醒来的吸血鬼,颓艳、阴郁、矜贵。
钟煦没办法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半分。
先前打好的草稿,预想过重逢时该说的话,也都哽在喉间,发不出声。
仇野将手又探出一截,只轻轻勾动几下,钟煦便身体快于大脑,踉跄着小跑过去。因为跑得太急,脚被绊了一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男人的轮椅前。
“慢点。”
久违的嗓音,带着丝记忆中熟悉的温柔笑意,直击钟煦的心口。
他就跪在那,仰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脸。目光痴痴的,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似乎是想借此填补上这一年来的空白。
仇野伸出手,想摸一摸,好确认眼前人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又一次药物注射后引起的幻觉。
钟煦忙将脸主动凑过去,蹭一蹭他微凉的掌心。
仇野蜷了下手指,极轻地叫了声“小八”。
“是我!是我!”
钟煦又蹭了蹭他的掌心,想握他的手,可男人从手背到手腕再至肘窝的部位,是狰狞可怖的青紫色。
两手都是如此,没有一处好地方。
现在凑得近了,钟煦连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手怎么了?疼不疼?”钟煦心如刀绞,哭得伤心又愤怒,“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是人住的吗?!”他又担忧地看向仇野的膝盖,“你的腿怎么了?怎么坐轮椅了?他们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仇野没有回答这连珠炮似的问题,他只是一遍遍勾描着钟煦的眼角,再将沾到指尖上的泪水一点点捻去。
钟煦哭得更加难过。
尤其是一想到他在怨恨仇野抛弃他时,仇野却被关在这里饱受痛苦,他就感到无比的自责。
他怎么能怀疑仇野呢?他为自己的动摇感到懊悔,哪怕这是人之常情。
忽地,嘴唇被按住了。
钟煦抬眼,看见仇野冲他微微摇了摇头,像是不要他再哭,他便呜咽着吻住了男人的指尖。
下巴随即被抬起,钟煦顺势跪直身体,小心而虔诚地追随着仇野的手指,去吻他的脸颊与嘴唇。
唇瓣相碰的一刹那,钟煦激动得浑身发抖,乃至灵魂都在颤栗。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仇野也很激动。
他闭上眼,心意地投入到这个久别重逢的亲吻中,浑然忘了房间门口还站着个秦瀚。他攀着轮椅的扶手,将身体跪到最笔挺,仰头承接着来自仇野的亲吻与抚摸。
直到脖子上传来一道钝痛,迫使他发出一声闷哼。
钟煦睁开眼的一瞬,便被仇野眼中尖锐的冷漠与阴鸷钉在原地。
仇野紧紧掐着他的脖子,脑袋微微歪着,垂眸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平淡地吐出两个字:“脏了。”
钟煦微怔,才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
那是前几天柯俊远发疯时,强行在他脖子上吻咬出来的痕迹。虽然过程他是疼的,没有半分享受,但结果却看起来与吻痕毫无差别,很容易引人遐想。
“不是你想的那样……”
“嘘——”
仇野轻飘飘打断了钟煦的解释,继续掐着他的脖子,拇指用力地在那处扎眼的红痕上反复揉搓。
很快,那一片都被搓红了,但他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钟煦没有因痛推开他,反而配合地扬起下巴,拉薄皮肤,方便仇野磨去那碍眼的痕迹,留下属于他的伤口。
待指尖上沾了血色,仇野才看进钟煦蓄着泪光的眼底,“疼吗?”
钟煦摇头,仇野俯身在他唇边吻了下,而后发出一声近乎呢喃的叹息:“真想杀了你……”他收紧力道,迫使钟煦脑袋歪向一旁,继而吻上他沁出血丝的脖子,“你说过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怎么短短一年就忘记了?嗯?”
“我没忘……”钟煦忍着疼,克服强烈的窒息感,艰难地解释:“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还怕你不要我了……”
事实上,因着仇野曾经那句“如果我抛弃你,那我给你处置我生命的权利”的承诺,钟煦在这一年里做了无数次的噩梦。
每次从鲜血淋漓的梦中惊醒,他都要花费许多时间回缓精神,说服自己这并非现实,仇野也必定在某处地方安然无恙地活着。
来时路上,钟煦还想着见面后要先打仇野两巴掌,当是为这一年频频被噩梦侵扰的自己出口气。
可现在,面对这样的仇野,他的一切怨恨与委屈,都不再成立。
“那天晚上果然是你去找我了对么?你是不是看到柯俊远了……”
话刚说了一半,仇野忽然狠狠咬了下他的脖子,钟煦吃痛地哼了一声,随后便感觉仇野松开了那只掐住他的手,转而将他不太温柔地提起来,直接探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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