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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南淮去夜摊儿吃了碗馄饨,听了会儿说书,才回的家。

刚踏进大门,海月就迎了上来。

四年过去了,这丫头也由当初的一等女使,变成了内院姑姑,行事越发稳重,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海月打着灯笼,紧紧跟在大爷跟前。

原本她想问几句大奶奶怎么样,一闻见爷身上的酒味,就全都明白了。

“少夫人今儿又责打青黛,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了姨娘好大的没脸。”

海月笑着摇摇头,道:“左不过嫌青黛是教坊出身,当初又仗着有孕之身进门。少夫人是官家出身的姑娘,耻于和这种贱籍女子共侍一夫,必得寻个由头发卖了不可。青黛也不是好相与的,联合了李、宋两个姨娘,撒泼哭闹,很不是样子。爷,西风压倒东风可不好。”

陈南淮揉了下发疼的太阳穴,淡淡道:“待会儿你同少夫人说,我先去伺候爹爹用药,今晚在她屋里歇。”

“哎。”

海月忙答应了,低着头立在原地,等大爷走了,才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大爷瞧着后院花红柳绿,其实,他一年到头碰不了这些女人几回,而那青黛,也是因为和他的结发妻子眉眼有一两分相似,才赎了身,纳进门,倍受宠爱。

四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法忘记她。

……

陈南淮快步走进父亲的小院,不出所料,父亲屋里的灯火亮着,没睡,一直等到深夜。

大管家陈泰一看见他来了,立马将帘子挑开,请他进去,低声说了句:好好同老爷说会儿话,他心里不好受。

陈南淮点了点头,进去屋子,瞅了一圈。

与往日不同的是,屋里没了浓郁的药味,充斥着珍馐美食的香味。

正在此时,里屋传来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一个疲惫的男人声音传来:“是淮儿么?”

“是,父亲,我回来了。”

陈南淮叹了口气,疾步走进内间。

父亲此时端坐在四方扶手椅上,面前满满一桌子酒菜,见仅他一个人来,明显有些失望,笑了笑,招呼他坐下吃夜宵。

陈南淮先给母亲袁玉珠的灵位上香,随后坐到陈砚松跟前。

魏王之役,父亲被

贼兵追杀,寒冬腊月躲入冰河中才逃过一劫,可就此肺上落下了病根,总是咳嗽,尤其天一凉,越发厉害,都能咳出血来。

陈南淮偷偷看向父亲。

这几年,父亲真的老了很多,皮肤不再光洁细致,眼角生出皱纹,疲态十足。去年李良玉得病没了,父亲狠狠哭了场,又添了夜里失眠的症状,把他屋里的那十几个姨娘、通房都放了出去,只留大管家陈泰一个伺候。

陈南淮给父亲舀了碗老鸭汤,笑道:“您喝点汤,这汤是用喂了人参鹿茸碎的老雄鸭炖的,补身。”

陈砚松接过儿子递来的汤,喝了两口,忙放下碗,凑近儿子,问:“见着她了没?”

“见着了。”

陈南淮笑道:“她肚子下垂,瞧着应该快生了。”

“她有什么变化没?”

陈砚松激之下,都没咳嗽。

“胖了点,不过比以前更漂亮了。”

陈南淮给父亲碗里夹了块鱼,笑道:“身上穿着压金线的衫子,手里拿着把团扇,大概路上累着了,困得直打瞌睡,所以就没来家里,她想着您呢。”

“哦,这样啊。”

陈砚松紧着又问:“那颜颜呢?看见她没?”

陈南淮心里一咯噔,没把积年的痛苦表现在脸上,笑道:“特别好看的丫头,扎了两个小辫,粉雕玉琢的,像瓷娃娃。”

“颜颜长多高了?”

陈砚松恨不得立马看见孙女。

“这么高吧。”

陈南淮张开双臂,比划了一小段距离,如果他女儿没死,今年该有四岁了。

陈南淮揉了下眼,笑道:“我虽离得远,却瞧得真切,颜颜跟您老也像,很乖的好孩子,趴在她爹身上,吃着指头,对什么都很好奇。”

“好,好。”

陈砚松忽然老泪纵横。

这辈子算计到头,争名逐利到头,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只能靠听别人的描述,来想象孙女的样子。

他老了,活不了多久。

他想像普通的老人那样,含饴弄孙,可却不可能。

女儿恨他,不认他,不见他。

“这么着吧。”

陈砚松捂着口,猛咳嗽了通:“明儿我找左良傅说说,再去趟荣国公府,请国公爷夫妇出面,一道去她家里,谢家对她有恩,她肯定不会

拂了谢家的面子。”

……

从父亲那里出来,已经子时了。

陈南淮心里不痛快,在花园子里走了几圈,估摸着身上的酒味儿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往他和夫人祁氏住的院子走去。

祁氏闺名曼宁,她爹今年升迁去了长安。这妇人在家时多学女红、管家等内宅之事,略认得几个字,性子直爽,还算好相处。

离得老远,陈南淮就看见祁氏站在门口,不晓得等了多久,身上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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