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不?江茉也说了亲,要嫁去隔壁西丰生产大队了!”
“听说了,好像是个又老又糙的穷光棍,二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啧啧……”
有人看着江茉长大的,这会儿倒也心疼起来,“江茉那孩子实在心地不错,怎就遭了这么个后娘磋磨?”
有人冷笑,“还不都怪江铁国太窝囊,他在家里连屁都不敢放一声,这回江茉的亲事,也是刘菊香一个人当的家。”
有人幸灾乐祸,“我看呐,还是江桃命好,她人乖嘴甜,嫁去城里正适合。就江茉那性子,就算嫁去了城里,也得被人抛弃。”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诶?她们两姐妹还都是挑的同一个黄道吉日结婚呢,到时咱们都去江家讨杯喜酒,看看热闹啊!”
江桃听着乡亲们八卦热议,没走过去,但忍不住得意地抿了抿唇角。
她就要嫁去城里享福了,日子可想而知,一定是顺风顺水,越过越好。
江茉呢,只能在土里刨食,受尽那糙汉和他叔婶的折磨苛待。
从今往后,她终于可以把江茉狠狠踩在脚下了。
-
让刘菊香提心吊胆的,是怕江茉知道这门亲事之后,会闹,会吵。
谁知江茉不吵不闹,只是牙尖嘴利,又懒又作,时不时嫌弃这个,挑剔那个。
为了保住生产大队的那块牌子,为了让江茉乖乖出嫁,别再留在家里祸害自个儿,刘菊香只能忍气吞声,一忍再忍。
家里的鸡圈狗窝,她来扫!
家里的灶和饭,她来烧!
家里的柴,她来劈!
对于江茉各种各样的挑剔要求,她也都无奈咬牙,有求必应。
直到江茉嫁出去的前一晚,刘菊香想着这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忍不住松泛了一口气。
江桃有些看不下去,“娘,你现在都把江茉当祖宗似的供着了。”
“她得意不了两天了,去了齐家,我看她怎么哭!”刘菊香也是咬牙切齿的,“算了,不说她那*蹄子的事儿。桃儿啊,你明天就要出嫁了,过来,娘和你说几句体己话。”
江桃眼眶微酸,不舍家的情绪涌出来,被刘菊香拉到小屋里,娘俩说了一堆子掏心窝的话。
不过说着说着,也不知怎么,又偏到了江茉身上,娘俩都恨极了江茉,一人一句,狠狠咒骂着江茉。
忽然这时候,屋内的油灯“唰”地一下亮起来,江茉提着那灯,正幽幽看着她们。
刘菊香和江桃都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刘菊香正想破口大骂,又想起明天是重要的日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江桃奇怪地看着江茉,“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江茉拿着灯,照了一下墙边整齐摆好的系着红绸的各种物件儿,语气轻快,“我来看看我的嫁妆呀。”
这回刘菊香忍不住了,跳脚道:“什么你的嫁妆!这都是桃儿的嫁妆!是我给她攒了十几年的!你想要嫁妆?去找你那埋在土里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亲娘要去!”
江茉不理她,把油灯放好,掏出笔和纸开始记,“我先写写嫁妆单子啊,一台缝纫机,一个脸盆架,两把椅子,一个八仙桌,哟,还有一个收音机呢。”
写完,她扭头朝刘菊香笑道:“娘,都是江家的女儿,江桃有的,我也该有一份吧?”
“没关系,我知道明天就要出嫁了,再去置办,估计也来不及了,这些嫁妆都换算成钱或者粮票就行。”江茉晃了晃手里的纸,“赶紧准备,我明天出嫁的时候带走。别漏了啊,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江桃气得脸色涨红,“江茉,你别做梦了!”
刘菊香也呸了一声,“你这赔钱货,你还想要嫁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大不了你不嫁了!”
“不嫁了?”江茉挑挑眉,殷红的唇弯得更深,“不嫁了好啊,我挺喜欢待在家里的,每天不用干活儿,有人给做饭,有人给洗衣,没事的时候还能去村口聊聊天,和大伙儿说说那个聂士忠怎么就忽然变了心,死心塌地要娶我姐姐的故事。”
“大家一定很好奇聂士忠那天下午在咱家干了什么呢,姐姐和娘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