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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裴家人到来后直接就过去安置了。

接风宴后,柏夫人留宿宫中。

母女俩并肩躺在偏殿的榻上,有说不完的话。

去年底,得知裴遨自封晋王的消息,猜到他篡权在即,姜佛桑往中州派了两路人马,一路往江州,一路往京陵。

柏夫人冷不丁收到女儿的消息如何惊喜自不待言,女儿在信中隐晦地透露了自己在南州的景况以及对他们一家的担忧,柏夫人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这担忧不无道理,遂与裴守谦做了商议。

其实商议之前她心里就已打定主意,若是裴守谦不肯,她便自己去南州。裴臻已经长成了,她放弃过阿娪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而且,万一阿娪真走到那一步,别人都还好,她这个生身母亲留在中州……她宁死也不做阿娪的负累。

裴守谦确有几分为难。

姜佛桑派的人马抵达江州时裴遨已经即位为天子,整个裴氏一族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这泼天的富贵尊荣谁能说抛舍就抛舍?

但也有心清目明之人,裴守谦即是。

裴遨即位后的种种做派裴守谦看在眼里,心里也感不甚踏实,觉得裴遨过于急切,也过于膨胀。

奈何彼时的裴遨已听不进任何谏言。

元日一过,那种风雨欲来的气息更浓重了。

这边妻子又心意已决。

裴守谦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她孤身远行的。也考虑到裴家的将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况乎一族?若然所担忧的事成真,那么覆族之祸近在眼前了……

左右为难了一阵,遂咬牙做下决定。

双亲已逝,他把这个决定同兄长和几个弟弟说了,他们并不认可。

烈火烹油之际抽身而退尚有一番道理,然举族迁去异域他乡……却是难以接受。

这和宣和南渡又不同,而且所谓的大祸临头毕竟也只是猜测。

就这样,自身的犹豫再加上说服亲人花费的时间,一直拖到三月才动身。

最终动身的也只有裴守谦这一房。

连云裴氏尚且说服不了,何况是京陵那边?

裴守谦无能为力,称病辞了官后便带着妻儿离开了江州。

没想到南地那么快就乱了套。他们一行车马财物众多,还要躲避战火,是以辗转到今日才至。

“也不知京陵那边情况如何了?”想到一路上裴守谦忧心忡忡的样子,柏夫人叹了口气,“天子,还有裴氏一族……”

“连云裴氏若能当机立断,与京陵那边早做切割——”姜佛桑停下。

她知道裴遨的皇位坐不久,连云裴氏不知道,如抱侥幸之心,又哪里能当机立断。

当初连氏一族出了连闳那么个乱臣贼子,连阗及时率族人与之切割,这般魄力以及先见之明非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阿母,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不管这场乱局最后是谁胜出,大约都会选择迎少帝复出,毕竟打的是勤王讨逆的旗号。少帝归位以后,纵使问罪京陵裴氏,为尽快稳定局面,也不会大肆株连,连云裴氏许能躲过一劫。”

柏夫人清楚她这话安慰的意思居多,却也实心希望能真如她所言。

如若不然,整个连云裴氏,可就剩下他们这一房了……

再一想,若不是阿娪派人去接,他们这一房也未必保得下来。

“我们就这样来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姜佛桑摇头。

裴守谦德充才盛,为政亦有方,她正是用人之时,这样的能吏干员自然多多益善。

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裴臻也能成为她的得力膀臂。

把他们引入朝堂,慢慢担任要职,如此联合起来……当然,外戚之祸也要防,但眼下远还不到考虑那些的时候。

“尤其阿母。”姜佛桑把头轻轻靠在母亲肩上,“阿母一来,我心大定。”

虽已听说了她这几年在南州的经历,也只是大略,她不肯细谈,柏夫人心中亦有数。

“我的阿娪,吃了多少苦……”

姜佛桑笑:“这世上谁人不吃苦?专看这苦吃得值不值。”

柏夫人轻轻拍抚着她的背:“阿娪高兴便好。”

停了停,忽而想起一事:“裴迆……”

裴遨决定代燕立晋,整个裴氏一族所持态度不一,有赞成有反对。谁都没想到反对最为强烈的竟是裴迆。

裴遨已经走到临门一脚,自然不可能退让,更不可能放弃。

他也想不通连仕途都不愿入的弟弟缘何要在这件事上与自己作对。

兄弟二人虽未发生激烈争吵,也等同走到决裂的地步。

在裴遨登基前夕,裴迆离了裴家,至今无人知其去向……

姜佛桑一怔。

这一世裴迆没有娶庆海,最终也是一样的结局么?

阿母此前说裴迆恣意任情,实则不然,他骨子里并未完摆脱礼度的束缚,奈何生错了时候。裴遨算是裴氏一族的异类,可他挽救了家族。

裴迆不赞成兄长所为在意料之中,他无法阻止兄长乃至族人也在意料之中。

走了倒好。

只不知这究竟是自弃之举,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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