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看着手腕上的佛珠,眼睛里便有了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梅若彤和何胜说话:
“老二小的时候特别调皮,坐不下来读书,整天在宫里惹是生非,别说人了,连御花园的花和鸟都被他祸害了不少。
每天都有人告他的状,朕气急了也打过他。
后来,他母妃就想了个法子,请了会篆刻的师傅教他,就为了让他能够安静地待一会儿。”
说到这里,宣德帝明显已经很累,何胜落下泪来,梅若彤也强忍着眼泪把脸扭到了一边。
宣德帝抬起头,视线落在梅若彤的脸上说:
“朕知道你的性子,所以今天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
老二是个好孩子,你以后好好照顾他,朕还是希望你们能早点儿生个孩子,他都快三十岁了。”
梅若彤点头,给宣德帝行礼后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在梅若彤的衣角飘过门框的那一刻,宣德帝猛地歪倒在了何胜的怀里。
何胜颤抖着手扶住宣德帝,却不敢发出声音惊动外面的人。
李彦白忙到傍晚才回了永宁宫,直接去偏殿里看望宣德帝。
宣德帝的脸色比前一天更差,他躺在床上听李彦白说了这两天处理的事情之后,就沉默了一阵说:
“不要答应任何人进宫探望朕的请求,京中并不干净,南边的战事又一触即发,若是朕病重和太子暴毙的消息同时传出去,不仅外族将会群起而攻,内里有异心的人也会闻风而动。”
太子和太子妃的死讯是捂不住的,可宣德帝的病情到底是什么程度,清楚的也就几个太医和贴身伺候的人。
说了这么多话,宣德帝累得连连喘了几口气后又咳凑起来。
李彦白默然不语,倒了温热的茶水用勺子喂到宣德帝嘴边。
宣德帝的眼神疲惫而又感伤,喝了几口水止住咳凑后却又坚持说了下去:
“朕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带着你母后一起夺得这帝位,然后和她一起受了这数十年的煎熬。
二就是,就是……就是把你母妃拘在身边,让她含恨而终,也让你受了多年的苦。”
眼泪自宣德帝的眼角滑落,他挣扎着抓住李彦白的手腕说:
“彦白,父皇纵使有万般的不是,可有一件事却从来都是问心无愧,那就是朕让大晋的百姓过了三十多年的安稳日子,朕对得起这天下的百姓。”
宣德帝急剧地喘着气,红着眼睛盯住李彦白说:
“彦白,为了李家的子孙,为了这天下的百姓,父皇只能选择让你去接着受父皇的苦,你,你…….”
宣德帝眼睛圆睁,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彦白红了眼圈,忙把茶盏放到桌上,然后把宣德帝抱在怀里给他顺气。
等宣德帝终于长长地缓过一口气,李彦白便忙回头叫外面候着的宫人去请太医。
自始至终,宣德帝的手都不肯松开李彦白的手腕,他似乎十分地急迫,又带着难掩的痛苦说:
“彦白,你母后跟着我吃了一辈的苦,我狠不下心再让她的儿子去受苦,十六还太小……”
有密集的汗珠自宣德帝的额头渗出来,将他已经微微苍白的头发润湿了。
李彦白终于忍不住,抱紧宣德帝哭出了声。
太子夫妻同时暴毙的消息传出来,整个京城顿时议论纷纷。
林家也不例外,老太太一天几次的派人去王府,却一直等不到梅若彤和李彦白回府。
夜深了,一家人都沉默地坐在福寿堂里,连梅若晴和王旭也赶了回来。
白芷忽然急急忙忙地挑起了帘子,对老太太说二姑娘林庭芳回来了。
纪越泽成亲后就立刻赶回了北境,老太太不放心,干脆就让林管家带着家人搬去侯府住着了。
林庭芳匆忙进了正厅,扫了一眼同时都站了起来的家人,先让让大家都坐下,然后才握了老太太的手低声说:
“祖母,宫里现在不让外臣和外命妇们进出,几个阁老也都被拘在宫中,林管家就让人进宫去给公主送东西,打听到这两天在见大臣们的都是王爷,陛下一直都没有露面。”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她缓缓地坐回圆椅中沉默了一阵说:
“事情怕是要不好了。”
以李彦白的性子,他肯替宣德帝出面见大臣,必然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
大老爷和二老爷就又都站了起来,用眼神询问老太太现在该怎么办。
老太太抿了抿嘴唇,很艰难地说:
“如果王爷真的要再进一步,我们林家就不能拖了彤儿的后腿。”
二太太就惊得打了个哆嗦,但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惊恐地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末了才沉声对两个儿子说:
“从现在起,家里人都不许随意出去走动,你们两个马上带着账房清理在京的生意,能出手的就按照市价出手,不好马上出手的,就是折些银子也要尽快处理掉。”
大老爷和二老爷就都流露出心疼的样子,二太太更是连手都开始发抖了。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孙,苦笑着说:
“我们家已经是巨富,就算不做生意了,银子也足够几辈子的子孙享用,更何况我们在青州和江南都还有生意。
皇后娘娘是怎么要求梁家的,你们也都看在眼里,若王爷和彤儿真的要走到那个位置上,我们也不能比梁家做的差。”
二太太差点儿就哭出声了,实在忍不住了才终于开口问:
“母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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