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县,每天从这里经过的火轮车又只有那么一辆,站台上一大群人里自然有挤不上去的,眼看着火车在眼前缓慢开走了,有哭哭啼啼的,有站在一旁大声痛骂的,还有不放弃追着火车跑的……一时间整个站台乱成了一团。
过了一会儿,站台上的人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四下里找地方坐。
“又有一夜要熬了,如今晚上的风像刀子似的,刀刀都要人的命,眼睛都不敢闭上,真怕这么睡着了,第二天就睁不开眼,直接冻死在这里。”
“我都守在这三天了,干粮和水都吃光了,再挤不上火车,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又有人开始哭起来。
鱼宁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听着身边几个妇女嘤嘤地抹眼泪,不禁十分反感,转头迈开步子走了。哭如果能解决问题,大概天上都能下场黄金雨了。
她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过夜,也不敢耽误,四下里一瞧,发现了个极其隐蔽又能避风的角落,快步跑过去刚想坐下,阴暗的角落里忽然有人低声叫道,“嘿,脚下面有人,看着点。”
鱼莹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一让,就见一个一脸胡子乞丐打扮的男人从地上坐了起来,若是他再不出声,刚才鱼莹就要坐在他身上了。他看了鱼莹两眼,本以为鱼莹会尖叫着跑开,毕竟之前已经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了。谁知道眼前的姑娘竟然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十分镇定地站在原处打量着自己,他觉得有趣,虽然一张脸满是灰尘,又脏又臭,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你不怕我吗?”
鱼莹见他虽然模样邋遢,身上还有股子怪味,但声音清朗,仿佛临海渔村常年能听到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声音,恍惚间,她好像又赤着脚站在了家乡的海边,看着夕阳慢慢在海面上下沉,洒下一片金色的微光……想到这里,猛然回过神来,只见那男人还侧着脸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她微微哼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了,“你有什么可怕的?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不怕。”
那男人一愣,听她回答得有趣,忍不住笑了笑,“可别人看到我这幅样子,都要吓得叫起来呢。”
鱼莹扬了扬唇角,十分不屑地说道,“你也说了,那是别人,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虽然初次见面,竟然从心底升起一股亲近之感,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浓烈,“我看你年纪不大,就叫你一声妹子,刚才我看你一直站在那儿,好像压根没打算上车,是不是?”
鱼莹一怔,倒没想到自己这么惹眼,竟然随随便便就给发现了。她暗暗责怪自己不小心,眼下还没有出县,不过是成功了一半罢了,自己竟然就有些放松警惕。若是连这角落里乞丐一样的男人都注意到了自己,不知道别人发现了没有……一想到这里,急忙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这次仔仔细细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才悠悠松了口气。
男人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见她紧张起来的模样,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你应该不知道,在一群流动的人群里,有一个静止的人,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大概这就叫鹤立鸡群。听我一句劝,下次就算胜券在握,也别表现在脸上,最起码也装装样子。”他顿了顿,竟然像个教书先生似的一本正经对鱼莹说道,“你知道人为什么说话的时候喜欢看别人的脸吗?因为人的脸上会有表情,表情会出卖你的心,让人读懂你的想法,所以,一定要管好自己的脸。就像你此刻,就在震惊我的这番话,是不是?”
鱼莹的确很震惊,在她过去的人生里,只有酸秀才带给她的震撼最多,算是她人生的启蒙老师,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可眼前的这个乞丐谈吐不俗,极有深度,似乎很不简单。
鱼莹忍不住认真看了他几眼。
他盘腿坐在阴影里,虽然瞧不清模样,但依稀能看出棱角分明的脸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厚重的发丝下有一双狭长的双眼,薄薄的单眼皮下,格外幽黑的眸子散发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男人也知道鱼莹打量自己,索性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她看,鱼莹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一怔,急忙别过了脸,小声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几天了?”
男人仔细回想了一番,坦白回答道,“两三天的样子吧。这个地方背阴又防寒,从这里看出去刚好能环视整个站台,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最先知道,是个躲避追捕的好地方。”
这话是什么意思?
躲避……追捕……
鱼莹身子一震,有些意外地看着男人。她向来自恃聪明过人,一路从渔村跌跌撞撞逃到县里,靠得就是高人一等的谋略与胆识。可眼前这个脏兮兮的乞丐为什么会有一种看透别人心事的本领?他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警告?还是……威胁?又或是试探?
男人看着她飞快变化的表情,咧开嘴笑了笑,与一身的污渍不同,竟然有一口的小白牙,“你是不是觉得没人发现你那点小计谋?打你和那个不知哪儿找来的乡下女人在关卡上演一出闹剧时我就瞧见了,你这点道行只能和这群不成气候的小兵过过招,真遇到老练的,还没等你出手,人头就已经掉在地上了。”
鱼莹有些生气眯起了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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